苍柏牵起嘴角,放开了拽着盛鸣瑶衣袖的手。
“——我就是个瞎子。”
还是被曾经的好友……被你们人类亲手剜去了眼睛。
※
魔界·
本就阴森的万骸殿即使被人填满,仍然显得十分空荡,毫无生机。
所有的魔使都战战兢兢地跪在魔宫正殿的地上,连身体的抖动都不敢肆意扩大半分,唯恐被心情不悦的魔尊迁怒。
“你的意思是,没找到她?”
松溅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魔使焦影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可偏偏面前的人是魔尊松溅阴,而在魔尊面前抖如筛糠并不丢人。
哪怕焦影是堂堂元婴期的大魔,在松溅阴面前却连头也不敢抬起分毫,生怕激怒了这个出关后实力更加强大、又更让摸不透的魔尊。
单说之前八大魔使之一的红苕也不知做错了什么,魔尊出关当日就令人将她丢入了赤练之狱最底下那一层,让她将七种最残酷的酷刑都亲身体验了一遍。
不仅如此,松溅阴又让人用专门折磨魔族的铁链拴住了她的四肢,最后将她扔进了化骨水中。
那一日,红苕的惨叫响彻了赤练之狱。
“属下待人在大陆西面的落安州、邝虞州搜寻许久,未曾找到过一个叫做‘盛鸣瑶’的姑娘。”焦影不自觉地将头埋得更低,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南兴州有般若仙府坐镇,属下不敢妄动。”
“不敢?”
松溅阴蓦地开口,轻柔的语调在焦影耳旁响起,距离之近几乎让焦影嗅到了魔尊身上的血腥气,还有……
还有……一丝类似于麦芽糖的香甜气味?
“啊!!!”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魔使焦影浑身被一个暗红色的铁锁紧紧勒住,铁索上缠绕着青紫交加的雷点——这是魔尊松溅阴最擅长的‘雷封’。
召唤出雷电,引入敌人的经脉之中,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用的东西。”
松溅阴的声音轻柔极了,转身拾级而上回到了王座,长长的衣袍拖在地上蜿蜒着像是一条血路。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松溅阴的声音很慢,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件事的结果,可他话中的含义却并非如此,“如果第二个人,也没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
“魔界,不需要无用之人。”
“属下桀离有事要禀报魔尊大人!”
地上一个矮小且不起眼的魔使忽然高声大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松溅阴神色难辨,他又摩挲了一下手上血红色的珠子,才缓缓开口:“说。”
“般若仙府所在的南兴州属下虽不敢妄动,但亦化为人形,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又焦影的前车之鉴在前,桀离并不敢故弄玄虚,立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清楚。
“之前般若仙府玄宁真人有一弟子名为‘盛鸣瑶’,她似乎与门派中某一长老之女不睦,两人比武之时,不知为何盛……盛小姐忽然魔气入体。”
求生欲让桀离吞下了‘盛鸣瑶’这三个字,果然之前愈加浓烈的杀气不再,魔尊喜怒难辨的声音传来:“接着说。”
“盛小姐不愿入魔,加之与师门关系破裂,在前年冬日时当着她师父玄宁真人的面,从灵戈山巅跳下去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位于上首的魔尊半天也未发一言。
其他人摸不透这位到底是何想法,也都下意识凝神屏息,一时间殿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松溅阴凝视着掌中的红色珠子,半晌后,从王座起身,勾起唇角:“这些消息你都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般若仙府弟子朝婉清告知于我,她乃玄宁真人之徒,属下以为,消息来源应当可靠。”
“很好。”
再次听到了‘朝婉清’三个字,松溅阴半点没有反应,似乎这就是一个普通陌生人的名字,与他毫无干系。
“你继续去盯着。”
“必要时,本尊允许你暂时拜入般若仙府门下。”
这么说着,一把流淌着泠泠青光的武器忽然出现在了桀离面前,他陡然睁大了双眼,这是曾经火蟒族蛇王用的夺魂勾!
“这东西赏你了。”
松溅阴漫不经心地说道,随手挥退了众人,又开始兀自盯着那血珠发呆。
等到魔使们都退出去后,一切又寂静如往昔。
松溅阴孤自坐在王座之上,这个王座是用每一任魔尊的头骨制成,故而连魔宫正殿又有一个很不吉利的名字,叫做‘万骸宫’,前几任魔尊都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不过松溅阴从不在意这些,他凝视着掌中的血红色的珠子,脑中又浮现起了曾令他肝胆俱裂的那句话。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片刻后,王座之上的松溅阴肩膀轻微的抖动,而后幅度越来越大,直至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