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萧然皱眉,想到刚才进来一路上遇到的人同情或轻视的眼神,冷漠的态度,他大概明白了什么。
然后走廊另一边,几个警察,几个西装男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走出来,嘴里还说着:“煌少您受惊了,那两个肇事者一定不会放过……”
程萧然迎上去:“你就是另一个当事人?”
他打量着对方,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倒是不错,一身名牌,但那头染黄的头发和鼻翼上的鼻钉却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大家子弟,可他偏偏能够让一个警局从上到下都捧着。
程萧然猜测对方身份的时候,对方也在不屑地上下扫视程萧然,然后偏头挑眉问身边的人:“他是谁?”
“他就是肇事者的家属。”律师恭敬地回答,然后看向程萧然就非常冷酷了,“程晓杰酒后驾驶,给我的当事人造成了重大的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我们将走法律途径,你们等着被起诉吧。”
“酒后驾驶?这不可能!”程萧然绝不相信程晓杰酒后驾驶,程晓杰性子虽然有点吊儿郎当的,但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相反他绝对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
“可能不可能的,白纸黑字的报告单摆在那,你在质疑警方的办事能力吗?请让开,我的当事人要去医院做全面系统的检查,你们最好祈祷除了脑震荡,我的当事人没有别的症状。”
“脑震荡,看着可不像。”这个人一看就没有任何问题,不然现在早躺医院里接受全面治疗了。
“你以为你是谁,有事没事一眼就看得出来?”律师反唇相讥。
“行了。”赵煌不耐烦地道,眉间充斥着一抹暴虐,程萧然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罗嗦什么?烦死了。”
“是是,煌少我们这就走。”
程萧然被粗鲁地推开,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又有人匆匆赶过来:“小煌你没事吧,听说你出了车祸,你爸担心极了,让我先过来看看。”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程萧然看过去,目光又沉了沉,是他。
赵煌一见到这人那倨傲烦躁的态度立即大转弯,可怜兮兮地道:“顾叔,吓死我了,我爸刚买给我的布加迪被撞坏了。”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车子坏了我们可以再买。”
“可那是定制的,全球这么一辆,我磨了好久我爸才给我,一上手就坏了,我爸一定气坏了。”
“你爸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顾亦舟好笑地安慰,“别担心这个了,我给你预约了专家,现在先去做一个身体检查,别的事你都不用担心。”
他转头对一人说:“沈局长,听说肇事者是酒后驾驶,这样恶劣的事件,一定要严肃处理。”
“是是是。”沈局长满头冷汗,心里将那肇事者骂了个狗血淋头,撞谁不好,撞上了赵家的小太子,还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的事,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局长满头汗,下面的人自然急他之急,四下张望看到了站在那冷眼旁观之后转身要走的程萧然,就一把把他扯过去:“还不给顾先生和煌少赔礼道歉?”
程萧然其实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他们这回是撞上个厉害人物了,恐怕那酒驾的罪名十有八九也是被强行按上去的。他很清楚权贵阶层是有特权的,一个不顺心随手玩弄人命也是常有,当初星际时代,他看过的黑暗实在太多了。
遇上这种情况,你冲上去大喊大嚷自己是冤枉的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只会被当成笑料,他此时该做的就是去查查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这个煌少到底是谁,打算怎么对付他们,还有那个顾家主急切地赶了过来,像顾亦舟这样的大人物,不该时间非常宝贵吗?那煌少又不是被撞得快死了,按理派个秘书助理什么的先来了解一下也就够了吧。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程二伯他们保释出来。
他拿出手机,想着认识什么律师。
可是撇开傅之卓那边,他能有什么人脉?哦,有的,一个老是购买他家水果并且总喜欢私聊他催货的顾客是个律师,程萧然知道对方的职业而且在这个领域有着不错的名声之后,就有意和对方打好交道,他们在网上聊得不错,对方还很热情地程萧然有事可以找他。
程萧然回想着那个号码,手臂被一扯,手机就飞了出去。
他的脸顿时黑了,偏那人还不停地叫他去道歉。
他冷着脸走过去捡起手机,电池板掉在顾亦舟脚边,他的秘书捡起来:“怎么弄的,砸到我们顾总怎么办?”
程萧然接过电池板:“谢谢,顾先生,我为这个向你道歉,至于车祸,在事情查明之前,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你们有什么话就跟我的律师说吧。”
他心情不好,也懒得敷衍这些人,转身就走,所以没发现顾亦舟看到他之后的惊骇神色:“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第50章 是他
“你叫什么名字?”顾亦舟又问了一句,甚至抓住了程萧然的手。
程萧然扬眉望着一脸震惊的他,脑海中心思闪过许多,最后淡淡拂手:“抱歉,我还有事,关于车祸我们之后再聊。”
然后转身离开。
心里不断在想,对方是看到他的脸之后才脸色大变的,他的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他摸摸自己的脸,大概他长得像谁?长相是父母给的,但他长得和程述年并不像,难道这个顾亦舟认识他另一个父亲或者……母亲?
想到那天在监狱外面看到顾亦舟,程萧然想得就多了,事关他的身世,他看着重新开机的手机屏幕,还是没有联系傅之卓,而是联系上了那个律师。
顾亦舟一离开就开始调查程萧然的身份,他不知道程萧然叫什么,但从程二伯和程晓杰入手,很快程萧然的资料就摆在他桌面了。
其实知道他姓程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了,发现程萧然是程述年的侄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靠在昂贵的办公椅上,点燃一支雪茄,面色沉沉。
是当年那个孩子啊……
当年程萧然执意救下并带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们两人几乎是恩断义绝的,他为程述年的所作所为隐瞒,掩盖了所有程述年留下的痕迹,斩断了一切联系,此后十年没有去找过他一次,也做到了自己承诺,没有追踪调查他。
他们彼此开始新的人生,并与对方再无牵连。
他不是不遗憾,偶尔独处时也会无法控制地想起拿给带给他无数快乐和温情的少年,可是是程述年选择了一条与他作对的路,为此他后来一段时间过得胆战心惊,日夜担心被赵家识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程述年背弃了他,不顾他的立场和压力,去选择保护那个刚出生的本该被弄死的小东西。
是程述年背叛在先!他这样告诉自己,对他的留恋也就越来越少,事实上他渐渐的也确实把程述年给忘了。
直到顾亦峰死讯传来,凶手居然是程述年。
他当时家主之位还没坐稳,对顾亦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向来看不惯,觉得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但为了得到更多的支持,他不得不施压,让程述年被判了死刑。
当时痛惜不忍之余,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以为程述年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但他偏偏出现了,他已经不是当年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肠早已冷硬,意识到程述年会成为一个难以掌控的变数,他就产生了一个念头,让程述年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