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也有些吃力了。
往年那五彩华灯轻盈无比,热浪烘熏,无需借力便能自行浮空。他只要稍微在底下使点儿劲,那灯海便“蹭蹭蹭”向上蹿,说是能蹿到月宫去,这些愚民也会信。
今日为了在皇帝老儿那里讨个好,再给自己加封一个“神师”封号,便借灯献佛,让皇帝老儿看看,百姓有多么怀念他那个惨死的幼弟。
谁知道,浇了白漆之后,那些湿甸甸的灯,居然他妈这么重!?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额头上开始冒出汗星子——结丹修士本是很难流汗了,但此人久居凡间,又不忌色,身子骨早已被掏得虚空。虽然靠着丹药还能维持境界不跌,但早就外强中干,修为基本是报废了。
他强撑着,一边将那灯海往上送,一边交待随行小童,速速请陛下至登星阁,欣赏这一幕哀悼之景色。
小童领命而去。
国师在空地上飞舞,看似花样很多,其实只是用来掩饰气力不济。
人群已散了大半,赠林啾花灯的女子也低低地抽泣着,被她夫君搀着往外走。
“夫、夫君,”女子上气不接下气,“早知道,我便许愿叫那些女人不来纠缠你,那该多好啊!就算灯神罚我,让她们日日来……来就来呗,我怕了她们还是怎样啊!我就不该,不该求孩子的,我,我……”
男子急忙安抚:“夫人不要着急。灯神知道我们不得已,必不会降罪的!”
“我们成亲已经整整两年了,若再怀不上,你便休了我罢!那白漆,仿佛是浇在我的心上,我知道,我再无怀孕的可能了!”女子面如死灰。
“不会的,不会的……”男子的安抚也像那缓缓上浮的灯海一般苍白。
林啾拦下了这夫妻二人。
她道:“你信灯神吗?”
女子呆呆地抬起一双泪眼:“信啊。”
林啾自信一笑:“灯神庇佑有情人,今日之事,灯神要怪,该怪何人?”
女子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说。
林啾道:“当然是要怪那毁灯之人啊!你且看着,若是灯神显灵降罪于国师,那你自然无需忧心被灯神责备。若是灯神不显灵,那,它既然连毁灯之人都不管,如何还要管你这个无辜的人呢?”
女子怔怔地眨了眨眼,思来想去,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竟是完全无法反驳。
男子抱拳,低声道:“感激姑娘宽慰拙荆,但,人多耳杂,姑娘仔细说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啾无所谓地挥挥手,径直走到高处。
国师费了这老半天的劲儿,总算是把那一片灯海给送到半空了。
他呼呼喘着气,不停地回望皇城的方向。
终于,二十丈登星阁,亮起一片明光。
天子,登台了!
国师又大肆褒扬那马王爷一番,只见那白色灯海之上,简直是怨气冲天。
林啾荡出一缕头发丝粗细的暗金色灵气链,挂在灯海底下,催动业莲,猛地一抽——
百姓千万年来寄托在灯神之上的愿力有多深,此刻愿力所化的怨气便有多重。
只见业莲第二圈,第八莲瓣,开!
灵气澎湃激荡,识海之中波滔汹涌。
继惊莲破之后,林啾再得秘技!
此刻,国师舞至巅峰,长剑一荡,灵气爆涌。
他本欲将那灯海像往年一样送至肉眼看不见的高空,但今日显然没这力气了,只好将错就错,打算在天子面前爆开这一亩灯海,让那点点白光从空中飘下来,以寄托哀思。
就在灵气削断连接花灯的绳索,灯海即将散开之时,林啾唇角浮起坏笑,低低地开口。
“湮、莲、变。”
只见一缕暗金色一闪而逝,从地面掠向灯海。
下一刻,一朵暗金色的璀璨巨莲,映在那灯海白幕之上,轰然绽放!
它只存在了一瞬,下一瞬,它竟是分成了千千万万朵小型暗金莲,在每一盏灯底下旋转片刻,然后再度爆开!
万点暗金色的星光,将半面夜空映得暗彩斑斓。原本惨白的灯面,竟成了绝好的衬布,将那暗金华光衬得灵动至极、华贵至极。漫天炫彩奔腾流转,已非人间可见的景色。
这一幕,已经不能用寻常的言语来描述,它俨然神迹,绚烂至极,庄严至极。
人群沸腾了,疯狂了。无数人双手合什,热泪盈眶。更有甚者,直接跪伏在地,泪流满面。
“灯神显灵啦!”
“灯神保佑!”
光华持续了几息,即将熄灭之时,忽见一道低调的流火剑光不知从何处升腾而起,划过那即将熄灭的暗金星光,再度将它们点燃!
“轰——”
暗金色与赤色交相辉映,渭国上空,绽放出世间最华丽的烟火。
作者有话要说: 嗯,马王爷就是被王拽拽干掉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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