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嬷嬷打了帘子进去,郭氏就拉着虞惜惜坐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说,“不要紧张,凡事有姨母在。”
怎么……
虞惜惜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带她来见江老太太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惶恐不安,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看到姨母奇怪的举止,也想不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她紧张的跟着郭氏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努力平复心情,朝着瑞鹤堂的花厅看了看,一派富丽堂皇,老太太是最注重门面的。
她虽是郭氏的外甥女,可来江家之后,过来瑞鹤堂的机会很少。老太太看到她也是冷冷淡淡的,她看不起她,她也是明白的,毕竟她的确是寄人篱下。
如今这样郑重的来见老太太……虞惜惜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估计会影响她这一辈子。
老太太正在观音像前念经。张嬷嬷行了礼,然后上前,将郭氏和她说的话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拨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黑底绣凤穿牡丹纹眉勒之下,一双眼睛睁了开来,淡淡的问:“可是真的?”
张嬷嬷就说:“二夫人都带着虞姑娘上门来了,应该错不了……”
郭氏在清心庵磨了磨性子,的确不像以前那样爱惹是生非了。再说郭氏也不可能白白的冤枉江屿——她哪里还有胆子跟江屿作对?
老太太自己也是不太希望虞惜惜的,如今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更是让她看不起她。可他们江家人绝不是那种欺负了人家却不吭声的人,总是要承担起责任的。老太太便对张嬷嬷说:“你去请个大夫过来。”
还是得慎重一些。
张嬷嬷应下,就让让人去请了个大夫,给虞惜惜把完脉之后,才进来向老太太禀告:“……虞姑娘已经有孕一月有余了。”
一月有余。
那就是在中秋那会儿怀上的。
月份还浅,若是事情处理的妥当,这孩子估计还能留下来。毕竟是江家的血脉。
于是老太太就对张嬷嬷说:“你亲自去趟齐国公府,让屿哥儿和他媳妇儿一起过来……”
想了想,说了一句:“先别说什么事情。一切到时候再说吧。”
江屿的脾气她是见识过的,这件事情若是闹得不愉快,责任就全是郭氏的。她能少掺和就少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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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就叫人将书房的一些东西搬到了西次间。
西次间刚好有张柏木书桌,比四同斋的书桌小一些,却也将就着能用。不过文房四宝却是不能讲究的,湖笔端砚,徽墨宣纸,样样都是要讲究的。
从笔架上拿起一只笔,沈令善就想到了一些事情,看着他说:“我记得好像有一回我把你的笔弄坏了,你生了我好大的气……”
大概是因为自小就备受宠爱的缘故,在沈令善的记忆里,很少有人对她冷淡的,江屿就是其中的一个。
江屿看着她。她就继续说:“后来我买了一支新的给你,你还不要。”那时候她就觉得江屿的性格太古怪了。
他笑了笑。他们的性格不同,她总是很容易找到新的东西替代,他却不太容易接受新的事物。
江屿说道:“你选笔的眼光不太好……”
就算不好,也是她的心意啊。那时候她才多大,专程给他赔礼道歉,他却半点面子都不给她。
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和好的,她有些忘记了。反正每次生气想着不理他之后,隔几天却又莫名其妙的和他和好了,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忘得很快。
直到丹枝说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过来了,沈令善才对江屿说道:“你先忙,我先出去一下。”
就出去见张嬷嬷。
张嬷嬷是老太太身边最信任的人,待她自然要待别的下人不一样。看到张嬷嬷的时候,沈令善就问:“张嬷嬷过来有何事?是祖母有事情要和我说嘛?”老太太最近很少找她了,而且她月份越来越大,去东院也不方便。
张嬷嬷便道:“的确有些事情,老夫人想请国公爷和夫人一道过去说。”
还要叫上江屿?
沈令善觉得,既然连江屿都要去,那这件事情可能就不是小事了。
再想起刚才郭氏过来找江屿,沈令善便觉得应该是江巍的事情。老人家总是疼爱孙儿的,江巍虽然纨绔,不过小时候很招老太太喜欢。小孩子嘴巴甜,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也很容易被原谅的。像江屿这种不爱说话脾气又倔的孙儿,就不如江巍讨祖母的欢心了。
沈令善就说:“那我进去和国公爷说一声。”
夫妻俩换了一件衣服就去了老太太的瑞鹤堂。
路过邀约台的时候,沈令善就好奇的说:“难道是江巍的事情?你会帮忙吗?帮了之后对你是不是有影响?”沈令善从小就不太喜欢江巍,这回儿他做错了事情,若是这样包庇的话,日后估计还会有麻烦。江屿在这个位置上,有多少人盯着他,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能被人抓住了把柄。
他停了下来,捏着她的手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啊?怎么这么问她?他是她的丈夫,她关心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沈令善望着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就嘟囔了一句:“不可以吗?”她的声音有些轻。
他没有说话。她从侧面看上去,见他的眉眼有些笑意,好像……有些高兴。她心里也有些欢喜,就多看了几眼。
然后江屿就说:“别看我,好好看路。”
沈令善就脱口而出说了一句:“不是由你替我看着吗?”
就看他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最后在沈令善收回目光的时候,便听得身旁的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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