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锦堂香事 浣若君 2692 字 16天前

他要不提出这个短儿来,今天能进一班的就是葛青章了。

但是,就在他说了求真二字之后,站在众人身后踱步子的康维桢发话了:“求真二字要书,必须于其中去一笔,葛青章没有作到,就是他的错,能进一班的学生是陈淮安,大家都散了吧。”

恰就在此时,锦棠走了出去,断然道:“康山正,民妇并非书院中的学子,也没有读过什么书,按理来说,也不该议论书院中的事。但是,一个读书的学子,要掌握考试过程中的名诲避字,该是到京城,将行会试时由夫子再来统一提点。

葛青章不过一个寒门秀才,连秦州城都不曾去过,更遑论京城,此时就以这些东西来要求他,未免太严格了一点。更何况陈淮安是我丈夫,我认为,他检举同窗,这样的作法有失公允,这对葛青章不公平,进唐夫子班的,该是葛青章才对。“

她这一言,惊的书院近三十名举子,所有的夫子全都回过头来,齐齐来看。

敢在当面提丈夫的不对,古往今来的妇人之中,大约也只有罗锦棠了。

陈淮安为了应对今日的考试,苦学了一个春节,熟颂四书,狂抄经义,从陈嘉雨手里要来《朱熹全书》,整个儿通读了一遍。

但是,相比于葛青章扎实的功底,他这个半途出家是远远不够的。可是他想要学得好,就必须进一班,所以势在必得,不惜用卑劣的手段,只是陈淮安干坏事的时候,向来都是瞒着锦棠的,生怕要叫她发现他在欺负她的心头肉儿。

乍乍然给抓了现形,吓的形象全无,立刻就举高了双手,柔柔唤了一声锦棠。

锦棠眼睑上浮着一层子的浮,红唇微张,一口银牙上下轻磕,连看都不看陈淮安一眼,盯紧了康维桢,要听他的作答。

康维桢于桃树下踱着步子,淡淡说道:“科举的残酷,就在于,错了就是错了。或者罗小娘子觉得本山正如此判断有失公允,但你们得庆幸,是在此时犯了错,而非九九八十一难,考到金殿之后,叫人于皇上面前当众指出失误。

不过,既青章不服,就加试一场,由本山正亲自来考。”

锦棠对于葛青章的偏爱,连掩饰都不曾掩饰一丁点儿,蓦然一喜,满脸焦虑顿时一扫而空,娇似桃花的小脸儿上哪欢喜的笑,辣的陈淮安恨不能戳瞎双眼。

但再试一回,他与唐海旺注定得失之交臂了,跟着刘之心哪么个糟老头子,不说会试,等乡试只怕也得学白了头。

但就在这时,葛青章一本本捡起面前的书,轻声道:“我退出比赛,进一班的名额给陈淮安就好,我仍跟着刘夫子读吧。”

慢说锦棠,连陈淮安于煞时之间都跌破了双眼。

锦棠好不容易替他求来的机会,葛青章居然就这样大度的,自己放弃了。

除了陈淮安之外,在场的学子,无不替葛青章感到惋惜。不过,他向来是个温默自律的人,便心中有什么,也从不与人说及的。

抱起书本,他自康维桢身边经过,走至陈淮安面前时,擦肩而过,冷冷说道:“陈二,徜若认真追究,你关于经商的那篇文章,里面缺点多多,甚至考据下来,几处引用都不过关。

不过,我不会当众指出你的错误,回家勿要责怪锦棠就好。否则……我会叫你知道,什么叫卑鄙手段。”

报应啊报应,陈淮安心说:瞧瞧这郎情妾意的一对儿。

他忍功好,此时仍还笑面朗朗,一口白牙:“好,绝计不会。”

不会才怪,今夜就办了她,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罗锦棠的丈夫。

锦棠气的神魂俱裂,是以也没回家,等学生们上课时,就在竹林处等着。

说句难听的,贫家孩子顿顿稀粥,自然尿也多,所以只待一下课,葛青章便是第一个进茅房放水的。

锦棠只待他一经过,便从竹林里走了出来,说道:“人各有命,你便主动退让,我不会记你的情,至于陈淮安,哪就是个黑心黑肺的,既康山正都说了加试一场,你为何反而要让他?”

说着,锦棠就急眼儿了。她活了两辈子,死的时候正如黄爱莲所说,温驯而又绝望,堪破了一切,重生回来,等闲也不动怒的,可这一回又急眼儿了。

气的跺着两只细脚,耳珰乱砸。

葛青章因为老娘性子暴劣,钻牛角尖,是个半疯子,为了自己是哪么个妇人生的,打小儿就觉得自卑,长到这样大,人前没有带过一丝的笑。

锦棠便说,他便笑着,白皙的少年面庞笑的格外生动,柔柔唤了声妹娃。

“妹娃,我进不进唐海旺的班,都能考得了乡试,但陈淮安则不同,他功底太差,没有好夫子教导,必死无疑。”

锦棠道:“你不该的,都是学生,都要走科举这条路,他又不是你亲爹,你凭啥让着他?”

葛青章再是一笑,柔声道:“快回去吧,勿要惹了陈淮安生气。”

说着,他转身就走了。

第58章 萝卜饺子

另一头,罗家酒肆。

罗根旺身子重,也只能守柜台,给人打了半天的酒,忽而有人就骂骂咧咧的进来了,将只白瓷壶砸在柜台上,气冲冲说道:“罗家的酒如今居然也搀水了,味道淡的就像鸟一样,退老子的五文钱,老子不吃了。”

“我家的酒从不搀水,你肯定是自己搀了水,然后到这儿来骗钱的。”罗根旺断然辩道。

“我不与你说。东家娘子,娘子,你自己来尝尝你这酒。”这人扬着脖子,就开始喊葛牙妹了。

正在里间做饭的葛牙妹出来,揭开酒壶嗅了一口,啥话也不说,专身进里间,另灌了一酒壶品质更好的酒来,赔情说笑的,就把这人给送出去了。

回过身来,葛牙妹道:“酒是我酿的,是我养俩孩子,养咱们俩家人的本钱,人品砸得,酒质不能乱,你才起来,居然又开始干往酒里搀水的事儿了,你可知道,当初就是你们兄弟往酒里搀水,咱们的正酒令都差点叫官府吊销,一个正酒令得来不易,咱们是这渭河县城里唯一一家有正酒令的,所以官府不会动不动来捣咱们的摊子,拆咱们的酒窖。

咱们可是地窖里储着几百缸七八十年陈酒的人,哪东西富比金山,你居然还敢干这等下作事儿,就不怕官府没收了咱的正酒令了,成个黑户儿。”

罗根旺耳红脖子粗:“谁家的酒不搀水,就你实诚,酒客多得很,可赚到钱了吗。”

葛牙妹也是气的菜刀在案板上咣咣乱剁:“你怎的不说,你娘和你大嫂住着一亩地的大院子,闲来还要雇人锄花弄草的,那钱全是从这酒肆里出,说我没赚到钱,这话你怎好意思说出来?”

罗根旺对两个孩子倒是爱的,真心实意的疼爱,尤其锦棠,因为是女儿,更加的疼爱,所以只要锦棠在,他在葛牙妹面前都是噤若寒蝉的。

但是锦棠不在可就不同了,更何况他觉得如今自己能够站起来了,生意又因为锦棠的照顾好了不知多少倍,在楼上一回回听锦棠说赚了三百两又三十两的,只怕如此下去,罗家要在自己手里成个巨富,再兼到隔壁,叫瘫痪在床的老娘和大嫂夸了几句,越发心中蠢蠢欲动,便想从葛牙妹手中把酒肆的权给拿回来。

至于搀水的事儿,也是罗老太太打小儿的培养,他们祖上是酿酒大户,地下存着几十大瓮的酒,但存着,却舍不得卖,只卖些半酒半水的淡汤儿出去,这才是生意没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