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2 / 2)

太后的气色颇好,比起冬天里,好像还胖了一点,显得富态些,就更慈眉善目了,叫起了之后挨着跟儿媳们说话,方婉是小儿媳妇,老太太招手叫她坐到身边来。

方婉接了茶盅子,伺候太后娘娘喝了一口,递了回去,才坐下来,旁边嫂子们都坐绣墩,不过都坐的近,太后挨着问各家的事儿,当然人人都拣喜事说,淳亲王府二月里得了哥儿,是侍妾生的,不过没满月就没了,淳亲王妃就没敢说这事,只说他们府里的侧妃诊出了喜信儿。

太后又笑对方婉道:“你的大姐儿也有一岁了吧,差不多是时候,你也该再生个哥儿了。”

方婉笑道:“那得等景王殿下回来,再请景王殿下去求皇帝哥哥,别一年里头就派他出去大半年,不然大姐儿要什么时候才能有弟弟啊。”

众人都哄笑起来,只有恭亲王世子妃是小辈不好笑的,低着头拿帕子掩着嘴,太后笑的前俯后仰:“这个捉狭的,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方婉笑:“皇上面前我是不敢说的,母后向来慈和,说一说也不要紧,横竖我是小儿子媳妇,母后不疼我疼谁呢?当然也不会撕我的嘴,说不定还要赏我好东西呢。”

“你倒是会说话!”太后笑一场脸色更红润:“你这样一说,我倒真不能不疼你,不然回头还不知怎么嚼说我呢。亏的我不缺东西,瑞玉!”

太后叫来跟前伺候的宫女:“那日我看收的礼,说那套彩色石头的头面合她们年轻人使,你拿来给你景王妃。”

方婉也不推辞,欢欢喜喜的起身蹲个福谢赏,笑道:“今日进来,本来是给皇帝哥哥送礼的,反得些回去,这是讨了皇上的万寿呢。”

这里儿媳妇们都坐着,老太太就算要偏心,也不好叫人空着手,王妃们一人又赏了一条珍珠手钏,都是一色的鹅黄锦盒装着,都有上进的标签。

恭亲王世子妃是小辈,没有手钏,得了一对戒指,恭亲王侧妃却被空过了。

其实这也是应该的,谁家都得一样东西,没见她们家来两个人,就都有份,再说了,侧妃本就不是那牌名儿上的人,无非是因为恭亲王没了王妃,又是现存最大的儿子,才赏了这个体面,叫侧妃进来的。

谁家都没这个规矩,大家私底下其实都觉得恭亲王不娶继妃,就是为着要给这个侧妃体面,谁不知道在恭亲王府,这位侧妃,比世子妃还有体面些呢,若不是因为想着明明有了世子妃这样正头的主子,还让侧妃出门应酬,会打了别人家的脸,只怕世子妃连这样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方婉收了东西,看了一回就交给了丫头,她递了东西,回头的时候,还对着恭亲王侧妃妩媚的一笑。

她就是故意的,哄着太后赏东西,那必然是要空过她的,方婉计算的很清楚,就是要让她按捺不住。

一时说了一会儿话,按照规矩,各级的诰命们都很有默契顺序的进宫来了,先来宁寿宫给老太太磕头,品级略低的,在宁寿宫没站的地方,在门口磕了头,就去给各宫主位娘娘们磕头请安了,宫里逐渐的热闹起来。

一些老太太们也进宫来了,老王妃、老国公夫人们,都是些有名有姓的老封君们,太后娘娘特特的赏了轿子让在宫里坐,又叫赏身边的座位,拉着手说话。

方婉承欢半日,见这些老姐妹说话,她这会儿本来也站着的,就悄悄跟恭亲王世子妃说一句:“我觉得有点闷,到后头散散去。”

那位恭亲王侧妃大概所有心神都搁在方婉身上,从今日进宫起,方婉就一再的刺激她,若是平常的两个人,无非在心里不满也就算了,可她知道自己的手里有方婉的把柄,这种感觉就立刻变了样。

她会变的格外不满和愤怒,有一种被冒犯的不甘心,而且似乎再等不了,要立刻就把她踩下去才能心满意足。

所以她见方婉自己一个人,只带着贴身丫鬟,走到后头的小院子里去,就立刻指一事,也从后头绕到那边去了。

宁寿宫是奉养太后娘娘的所在,占地极大,单是正房后头的院子,就分了三个,春日里花开的好,方婉赏着花,一脸满意的笑。

恭亲王侧妃转了一会儿,才终于在那一处太湖石前头的小花丛前找到了方婉,她大概是已经被方婉刺激到了顶点,心中十分的急不可耐,又找了她半日,就更急了一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走出来就冷笑道:“景王妃好雅兴。”

方婉眼睛斜斜的瞥了她一眼,姿态高傲,并不理会。

恭亲王侧妃道:“就是不知道景王殿下若是知道王妃背地里那样辣手,杀了他外头的人和孩子,王妃是不是还能这么安稳的看花儿?”

还真够开门见山的,可见这火窝的有点厉害啊,简直是迫不及待就要把方婉踩在脚下了。

方婉脸色一凝,姿态好像僵硬在了那里,声音突然有点发涩:“你说什么?”

恭亲王侧妃看到她瞬间没了血色的脸,心中大快,现在她就不急了,好整以暇的笑道:“我说什么,景王妃不明白吗?”

“我确实不明白。”方婉努力的镇定着就要走:“想来和我也没有干系。”

恭亲王侧妃有一种猫抓住了老鼠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她并不陌生,在抓到淳亲王妃的时候,在抓到那些人前温婉和淑的人的时候,她都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这一回面对景王妃,年轻貌美的景王妃的时候,她觉得更爽快,更得意了一点。

所以她直到方婉快要走到进后门的地方了,才得意的,施施然的开口:“景王妃若是这样就走了,我也不敢留,不过景王殿下回了京,城南杏花胡同的宅子的事,我可就不替景王妃瞒着了。”

方婉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停在原地,那小门就在眼前,她也一步也走不进去,她站了站,转过身,又一步一步的走了回来。

恭亲王侧妃那得意而嘲讽的笑容已经丝毫不加掩饰了,她看着高傲的景王妃不得不转身走回来,笑道:“景王妃这会儿想明白了吧?景王妃也不必惺惺作态,这会儿就咱们两个人,不会有人知道,前后我都有人替我们看着的,景王妃放心就是。”

这放心两个字,简直带着深深的恶意。

方婉煞白着脸:“你怎么会知道那地方的?”

“我不仅知道那地方,还知道那里住了谁。”恭亲王侧妃笑道:“当然,景王妃做了什么,我也知道。”

她还有一点怜悯的说:“那好歹也是景王殿下的外室,景王殿下自然不会放心她就这样住在外头,谁知道,有些人会不会起什么坏心呢?景王殿下托给了他的老哥哥,当然会有人看着的。”

这编的还挺有鼻子有眼的,方婉想着,却是一脸上当受骗,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会……怎么会还有人……”

“景王妃没想到吧?”恭亲王侧妃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方婉突然扬起头来:“我是朝廷诏旨赐的正妃,她一个外室罢了,难道还能跟我比?就是王爷知道了,难道还能废了我的妃位不成?”

恭亲王侧妃得意的笑僵在了脸上,她一心只想着把方婉踩下去,看她被人揭穿做了毒事的样子,可没想到她竟然就要破罐子破摔,一副就算被人知道了,那也弄不死我的架势。

恭亲王侧妃确实是思虑不周,今日她这样做纯粹是被方婉刺激的临时起意,按照他们以前的惯例方式,揭穿之后,以此胁迫对方替他们办一件事,说辞自是你替我办好这件事,我就替你保密。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只要有路径安稳解决,那多半会答应,然后办了一件就有第二件,第三件,就会不知不觉间彻底的被他们握在手里了。

可这一回,她根本还没预备过叫方婉办什么事呢。

可是方婉这就要走了,她仓促之间还是只得道:“景王妃只要肯帮我一个忙,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可好?”

方婉果真站住了,她狐疑的说:“什么事?”

她一时间没想好,方婉便好心的提醒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找上我,只是我和温郡王妃虽然向来交好,但她府里我可插不进去手。”

恭亲王侧妃上辈子就和董莹绣之间有点积怨,方婉当然清楚,只是不太清楚原因,不过不妨碍她现在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