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谨然记 颜凉雨 2577 字 18天前

终于,丁若水抬起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缓缓道:“不是正常反应,是中毒反应。青宇少爷也不是生病,是中毒。”

青长清愣住,一脸的不可置信:“怎、怎么会……”

江氏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神、神医,你前两天不是还说宇儿只是体内有淤积之症,怎么现在变成中毒了……”

丁若水耐心解释:“之前我不讲,是担心下毒之人就在附近,若知道我判断出中毒,对症下药,难免不会二次下毒。”

“所以,是那暗中下毒之人见我儿日益好转,又偷偷给他二次下毒?!”青长清总算理出一些头绪。

不想丁若水却摇头:“我不知道。”

青长清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你不知道?!你怎会不知道?!你刚不是还说小儿中毒,怎么这会儿又不知道了!”

“青门主你先别急,听我说,”丁若水不卑不亢,话语清晰,“青宇少爷最初就是中毒,我诊脉之后,对症下药,所以毒素渐解,青宇少爷也一天比一天好。但是今天,青宇少爷二次中毒,我所说的不知道,并非不知道中毒,而是不知道这第二次下毒的人和第一次下毒的人是否就是同一人。”

青长清听得很仔细,所以一听完丁若水的解释,便直问重点:“是什么让你觉得这前后两次下毒的可能不是同一人?”

丁若水:“因为前后两次用了两种毒。”

青长清:“第一次下毒已被你破解,自然要换毒。”

丁若水:“第一次是碧溪草,这次是雷公藤。前者难确诊,难解毒,甚至很多郎中都辨识不得这种毒,中毒者看起来就像普通生病,却会在日渐衰弱中一命呜呼;后者确诊易,甚至不用把脉,单看症状,普通郎中也能猜出个大概,并且只要发现及时,解毒并不难。所以,前次下毒者,处心积虑,心思缜密,今次下毒者,轻率莽撞,心思简单。”

青长清:“你觉得下毒者在青门?”

丁若水不太确定地看向春谨然。

春谨然听到此处,已心中有数:“至少,有一个是。”

青长清闻言瘫坐到椅子上,久久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孙伯却在此时问了一句:“老爷,要叫夫人少爷们来这边吗?”

春谨然有些意外,这种情况下,不是安抚主人家,而是直接替主人家想好下一步该做之事,这孙伯,并不如外表那样粗陋。

经老仆这样一提醒,青长清似也想到了什么,沉下脸,一字一句道:“叫来。还有江玉龙、房书路、裴宵衣,一并都叫来,我要挨个问话。”

第23章 蜀中青门(八)

铺满西面天空的火烧云,将天青阁的屋顶染成了烈红色。这是一个热得近乎反常的傍晚,猛烈的热浪几乎穿透屋顶,穿透楼板,直直晒到一楼正厅,晒到正厅里的人身上,然后那热度又继续渗入皮肤,直抵心房,最终烤得人里外焦灼。

江氏、林氏、元氏、青平、青风、江玉龙、房书路、裴宵衣、春谨然、丁若水,青长清、孙伯外加玲儿、小桃、燕子三个伺候在天青阁的丫鬟,焦灼者,共有十五人。

丁若水的焦灼来自于青宇的二次中毒,春谨然的焦灼来自于凶手仍扑朔迷离,青长清的焦灼在春谨然的根源基础上,还增加了凶手就是门中内鬼的愤怒和震惊,至于其他人的焦灼,则或多或少,都来自于“被怀疑”。

青长清不想怀疑身边的人,可儿子生死未卜,他必须一查到底。

丁若水和春谨然被第一个叫去问话。

问话地点在一层最里面的厢房,距离正厅较远,也最为隐蔽,而没有轮到的人则由孙伯看守,只能待在正厅,从而保证了问话的独立性和保密性。

此时的青长清已经稍微平复了情绪,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所以面对嫌疑最小的春谨然和丁若水,直接开门见山:“如果说这天青阁里有谁是肯定清白的,那非你们二人莫属。”

丁若水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这还用说?!”

春谨然不似丁神医那般想得简单,现在的青长清草木皆兵,看谁都像内鬼,纵然不大怀疑他俩,也最好直接从根本上断掉这种可能性:“丁神医是您千里传书请来的,在此之前青宇少爷已经因为中毒病入膏肓,如果丁神医是幕后主使,大可不必前来,只消在家里坐等便可。我更是没有必要害青宇少爷,首先,我并不知道您会修书给若水,能够看到书信只是巧合,一同前来也仅是陪朋友;其次,我与青门毫无瓜葛,与您和青宇少爷也素无恩怨,害他,我能有什么好处?”

青长清静静听着,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忽明忽暗,像一汪深潭。

但春谨然知道,他听进去了,因为自己说的这些,是常理,也契合他心中所想。

终于,青长清开口,声音低沉,似压着千斤重石:“那依春少侠看,害宇儿的……会是谁?”

春谨然抿紧嘴唇,思量再三,才道:“一个人害另外一个人,总要有理由,或为情仇,或为图利。”

青长清猛地一拍桌子,看似大动肝火,眼底闪着的却是苦涩:“宇儿年幼,能有什么情仇,杀了他又有何利可图!”

春谨然看着眼前的老人,有些不忍,但事已至此,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青门主,恕晚辈直言,您其实……也是隐约感觉到了不妥对吗,否则您不会暗中派人监视天青阁。”

青长清诧异,脱口而出:“你知道?”

春谨然点点头:“无意中发现的,不过我想,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

青长清闻言,舒出一口气。

“既然话说到这里,”春谨然道,“您介意我多问一句吗?”

青长清看他:“是想问近日有谁来过这天青阁?”

“不用近日”,春谨然缩小范围,“就从昨天傍晚丁若水来过以后到今天上午丁若水来这里之前。”

青长清:“我刚刚问过守卫,只有大夫人、房书路还有三个伺候的丫鬟。”

春谨然不解:“既已确认只有这五人,您为何要叫所有人来问话?”

青长清皱眉:“丁神医不是说下毒之人很可能有两个吗?”

春谨然恍然大悟。下雷公藤的多半在那五人之中,可下碧溪草的,却很难讲,所以青长清想借此机会,全部叫来敲打一番,以期发现更多线索。

能执掌青门四十年,并将之从籍籍无名的小派发展成今天这般声望,春谨然想,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既已如此,很多话,他便不好再讲了。不管下毒者目的为何,是嫉妒青长清宠爱幼子,还是担心青宇长大继承青门,抑或其他,但凡他能想到的,青长清一定想得到,他便没必要再问东讲西,惹人厌烦了。

临离开的时候,青长清忽然问:“春少侠是如何发现我派人暗中监视天青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