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要勉强自己。”无双劝慰他。
这话更像激将法,顾晏生手重新捏住白布,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那白布下突然掉下来一只手。
那手泡的发白发胀,看不出原样,手里握着一条项链,缠在手腕上,因为皮肤发胀,勒进了肉里,末端是个长命锁。
顾晏生瞬间红了眼眶,“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无双有些担心他,可又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只能退出来,将门带上,留太子一个人在屋内。
顾晏生陡然掀开白布,尸体已经过处理,瞧着没原来那般狰狞,可依旧认不出原样,身上所有的特征都消失了,唯有胸口的箭伤和身上的衣裳,物品能证明这是何钰。
何钰的衣襟乱了,他想替何钰整理一下,手要摸到衣裳时,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想吐,无双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怎么了太子?”
顾晏生摇摇头,“没事,只是想吐而已。”
等等,想吐?
“无双,我为什么会吐?那是何钰啊,我怎么可能会吐?”顾晏生似乎抓住了重点,“我这辈子谁都嫌弃过,唯独没嫌弃过何钰,即便何钰变成一具尸体,我也不会嫌弃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因为他不是何钰!”
“太子……”无双瞧他有点不正常,想回话反驳,被他挥手打断,“还有何钰的项链,为什么缠在手上?他常年佩戴项链,几乎从不离身,脖子上应该有个印记才对,你看,没有。”
他拉了拉衣襟,露出尸体的后颈,给无双看,试图说服无双。
“太子,泡的太久了……”无双真不想打击他,可这事确实能解释得通。
为什么嫌弃何公子,何公子生前长的貌似潘安,自然不会嫌弃,他死后死的这么惨,是人都会嫌弃,这是人之常情。
脖子后的痕迹,早就被泡的发皱了,当然看不出来。
“太子,您要振作啊。”无双还是担心他,“想想何公子死的多惨,他是被逼着跳下断崖的,那些逼他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二皇子还在外头传您跟何公子的谣言,说您是为了何公子才杀的萧将军,现在很多大臣怕您对皇上不利,要求见皇上。”
顾晏生冷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想搞出什么花样来吧。”
他俩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子,在朝中都有些势力,皇子联系皇上的老部下,朝他施压,他昏迷的这些天,一直以父皇身体不适为由,不让任何人去看他,也不让他接近任何人,养心殿里的侍卫被他接手,没他的吩咐,一个人都别想进去,也别想有人出来,就这样等于幽禁,朝廷的折子也尽数被他拦截,去了他东宫。
“他们逼的何钰跳崖,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反倒先找上门来,那便干脆新仇旧仇一起算吧。”顾晏生回头,瞧了瞧床上的人,语气温柔如水,生怕吓着人似的,细声道,“钰儿,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目光阴沉,“走,去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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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如今不比从前,该走的都走了,整个殿内冷清一片,只皇上身边有个大总管,白天跟前跟后,晚上顾不过来,先去睡了。
夜里有些冷,窗户大开,不知是谁白天粗心,忘了关窗户,冻的他半夜睡不着。
“来人!”顾筝躺在床上,竭力喊道,“将窗户关上,加个火盆,朕冷。”
这大半夜的,一个人都没有,外面的守卫也换了一批,一个都不听他的,他在里头喊了半天,一直没人回应,喊累了,便躺下休息,迷迷糊糊听到门窗关上的声音,抬头去瞧,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慢条斯理的将几个窗户一一关上。
“你……”那人背着光,加上暗,他看不清楚是谁。
“父皇,才几日不见,便认不得我了?”
顾筝当即醒悟过来,“是你,你这个孽种!”
“我这个孽种怎么了?”顾晏生提了下摆过来,“我这个孽种救了你,给你包扎伤口,送你回宫,比你那些只会用嘴巴说话的儿女不知道要孝顺了多少倍,你怎么还对我有偏见?”
顾筝失笑,“你自己做了什么勾当,自己不清楚吗?”
逼宫上位,杀兄屠将,每一条都够顾晏生死一百次的。
那些都是旧事,暂且不提,顾筝只道现在的,“来这里是想耀武扬威看我笑话?还是想杀我?”
“我是来道谢的。”
出乎意料,顾筝疑惑,“谢我什么?”
顾晏生特别诚恳,“多谢父皇为我削藩扩地,收回京城,壮大我的江山。”
第283章 不等他了
顾筝幡然醒悟,“原来你助我削藩,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顾晏生只笑不说话,“都是从前的事了,还提它做甚。”
他从袖中掏出圣旨,搁在床边,“我念你写,配合一点,省得我手上沾血。”
顾筝蹙眉,“事都是我做的,跟太后没关系,你放过她。”
顾晏生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可从来没说要杀她,怎么说都是我奶奶,从前也疼过我,我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抬了抬下巴,“别废话了,写吧。”
许是得了他的承诺,知道他不会杀太后,顾筝倒也没了顾虑,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不理他。
顾晏生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自己提了笔写,顾筝听到了动静,虚虚望了一眼,顾晏生模仿他的字,当着他的面写大逆不道的话,逼他退位,又招招手,叫人将大印捧来,搁最下角盖上。
捧大印的是他身边跟着的大总管,来时头低着,不敢正面瞧他。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弑父杀兄,逼宫上位,顾晏生,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