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秀丽的少女眼泪流的更加凶,一把甩开董氏的手,绝望的边退边道:“我不救又如何?你们何曾把我放在眼里?姐姐被抢做官,妓,现在又要卖了我,与其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鳏夫,还不如去死。”说完少女便转身一头向一侧墙撞去。

离得近的几个妇人,眼明手快的立即拦住,秀丽少女拼命的挣扎,最后被几妇人连拖带抬的送了回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脸色并无多少同情,显然,这等卖儿卖女的事儿看的太多,早已麻木。

随即,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大哭的声音。

檀婉清握着厚帘的手,被寒风吹的指节泛白,如同她的脸色。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檀府的二姑娘,檀璟妍。

檀婉清同父异母最小的妹妹。

大概见到了故人,许久不太回想的前尘往事,一下子涌了出来,一时难控。

檀婉清的亲生母亲病逝两年,檀承济才低娶董氏进了檀府,董氏虽是家中嫡女,但家族败落,未嫁人时的日子过的还不如一般的富家子弟,难免眼界小了点,私下往嫁家划拉了点,也贪财了些。

可另一方面,她没有接触过多深宅大院里的阴私,手段也就不是那么老练也没有那么阴狠。尤其在私动了檀婉清母亲嫁妆一事,檀父冲她发了怒后,她也及时的收了手,从此对她这个嫡女也算客气,就算自己生的两个女儿不如前一个生的得宠,暗地里牢骚满腹,可明面上,并没有让子女与檀婉清离了心。

当然,这其中也有檀婉清本身脾性圆滑的关系。

檀婉清不是原身,没有原身的自小失母的情感缺失。

对父亲也没有依恋,也就没有所谓的自私独占的情感。

在她眼里,她与董氏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能和睦相处最好不过。

也因为她一直理智的看待董氏,不曾言行间敌视过,女人在这方面是极为敏感准确,董氏从没有从她那里接受过这份情绪,原对她有的一点敌意自然也降至了最低。

连带她生的两女一子,与她的关系也还不错。

数来也有十几年了,人是有感情的,虽然檀婉清不是真的檀婉清,可二十年里的她,是真实的她,见到旧人,一样触景生情。

她慢慢松开握着帘布的手,只坐了片刻,便起身,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在她出马车之前,男子便掀了车帘,将她堵在了门口。

男子跨进车厢,牵过檀婉清冻的冰凉的手,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转过身就将她重新扯到皮毛塌上坐下。

“就这么迫不急待的相认?你可知道,一旦相认,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他紧紧盯着她。

檀婉清自然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虽然见到故人,可她的理智还在,否则从一开始见到檀承济时,就已经掀帘走出了。

她的脸上雪白一片,唇上的颜色也淡了两分,说不清是身体不适,还是被寒风冻着,她回道:“我是想寻大人帮忙。”然后目光看着他,提醒道:“当初大人得到了大笔的粮运,解了近急,饮水思源,适当的时机,当要回报一二才是。”他当初充入军库的大笔银晌粮草从何而来,两人心知肚明。

不知道谢承祖在外面是否也被冻着了,此刻脸色更是臭的很,他冷哼一声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我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与檀府何干?”

随即也看向旁边的人,板着脸,冷着声道:“我未对檀璟妍落井下石,已是君子所为。”

对于致于母亲早亡的人,他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虽然当初他以她曾犯下的“错”,数次利用她心里对母亲产生内疚相要挟,但他清楚,是眼前的人免于母亲与弟弟血溅街头,而他的“利用”只不过是他寻个理由,想她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可对于,真正“害”了谢母的人,他下手绝不会手下留情,所以他才说:未落井下石,已是君子所为。

他是在告诉檀婉清,檀璟妍现在遭遇的一切,就是她应有的惩罚。

可是檀家不是只有檀璟妍一个人,檀婉清的心终究还是偏向檀这个字,因为她姓檀,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也不是面对难以帮助的状况,只是一些银子,只是举手之劳。

若是平常,她也许会想其它办法,不会试图激怒于他,这于已不利。可是今日,不知为何总失了那份平静,也许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人,心境动摇起来,又或许她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哀伤痛苦,更多是存着一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情绪。

谁又知道今日的檀璟妍,不是明日的自己。

这份感同身受,让她有些失控,失控的时候也许不会大喊大叫,情绪看着也还算稳定,可是内里的理智已经消失,冲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筛选,潜意识里选择的是感觉里能够最快最直接最有效能伤到对方的言语。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当年檀璟妍的错,你不是一同从我身上找回了吗?”

一句话定义,他对她做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只是报当年的仇而已。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松开手,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冰冷而愤怒,她心虚的移开视线,直到他头也不回的摔帘而去。

第七十一章

说完,便后悔了。

待人一出去,她便以拳头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爬到塌上,掀开厚帘向外看。

马车已经的车轮再次滚动起来,她看到杜和接过了什么,放入衣襟,然后调转马头,离了队,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檀婉清趴在车窗口,随着车马转过拐角,一点点遮挡了视线,彻底看不见之前,她见到杜和下了马,进入檀家那户庄院。

她才将布帘放下,暗暗松了口气,一放松下来就忍不住咳了两声,她如今也是寄人篱下自顾不暇,日后……日后恐怕也要山高水远,永远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至于刚才那个怒气冲冲摔门而出的人,她是笃定他不会将她丢下马车,才会那么说的,原本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她心里是感激的,设身处地,若让她给仇人解围,也需要一份不小的心胸才行。

当得是百姓口中那句守备大人。

一行人冒着寒风,早早出发,除去歇息啃干粮外,其余的时间都在赶路。

丰犁至卫安足有百余里,其中大部分区域荒芜人烟,连只鸟都不停留。若能遇着一个半个有人的庄子,也算运气好。

显然,他们的运气并不好,但也不算太差。

趁着西沉却还未落山的夕阳,谢承祖自一山坡向下眺望,竟发现一条干涸的河流,河流旁是些残屋断墙,几棵枯死的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