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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会想,她是一只飞蛾,不要命地去扑宁凛这团火。那宁凛呢,他也是一只飞蛾,他扑的又是哪团火?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也终于死心了。

“对不起。”宁凛敛了玩笑的神色,郑重其事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其实我有想过,这些年我好像一直在做错事。以前为了谈恋爱忽略了我弟,后来又为了我弟的事情伤了她的心,现在我如果要和她在一起,又得伤你。可我仔细想想,如果我不能和她在一块,那我下半辈子活得也没什么意思。所以非得从这里面选一个人伤的话,我只能说我很自私,我不想辜负她,也不想辜负我自己,所以只好对不起你。”

夏瑶被他的坦诚震惊了会儿,醒过来后,眼泪不流了,她笑起来,有种傻兮兮的感觉。

“你这个人,你……”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凛笑着摇头,“当英雄太累了,我不想再伟大了,现在我只想过自己以前想要的生活。”

一日叁餐,七情六欲,长命百岁。

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好人,娶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宁凛弯腰,拍拍行李箱,对夏瑶说:“保持联络,有事儿别自个儿硬撑,知道么?”

夏瑶拉了拉行李箱的拉杆,转过身去,提起箱子,一步一步往下走。

走到底了,她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湛蓝色的天幕下,宁凛站在的街道边,遥遥望着她,身影像极了一面旗帜。

可惜了,这面旗帜,只为那个叫“匡语湉”的人招展。

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个人,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哪怕一秒。

夏瑶看着他,深深地看着,然后转过身去向前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

这之后又过了一阵子,姚起东和江喻都回了该回的地方,学校把晚会取消了,匡语湉再也不用彩排,到了期末,是她最空闲的日子。

这天,也许是为了调节气氛,学校特许她上一节音乐课,不用被“自愿换课”。

音乐教师里,空调开到最舒服的温度,匡语湉抱着吉他,望着台下一张张青涩的面孔,拨了拨弦,笑道:“同学们,不要这么死气沉沉的,来点歌吧。”

这话一出,学生们立刻活跃起来。

班长站起身,问:“匡老师,你什么歌都会唱吗?”

“我尽量。”

于是大家起哄,要班长来点歌。

班长正是那天站门口八卦的女生之一,她笑了笑,开口道:“匡老师,你爱你男朋友吗?”

匡语湉呆了一瞬,很快点了点头。

班里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匡语湉的耳尖稍稍红了些。

班长又说:“那你唱首歌,就唱给你和你男朋友吧。”

匡语湉轻轻咳嗽一声。

班长问:“怎么了?不可以么?匡老师你说随便点歌的。”

“没有,当然可以了。”匡语湉坐在椅子上,抱着吉他,思考了一会儿,犹豫一瞬,拨了拨弦,开始弹唱。

年少的我们曾以为,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当我们相信,情到深处在一起,听不见风中的叹息

……

多少恍惚的时候,仿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

隐约中你已浮现,一转眼又不见

……

班长听得入了迷,又皱眉,“老师,你怎么唱这么悲伤的歌?”

匡语湉把吉他放下,“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没有什么爱情是只有快乐没有悲伤的,只要快乐大于悲伤,那这就是一份值得的爱情。”

班长:“那你和他在一起快乐吗?”

匡语湉点头,非常坚定,“嗯,很快乐。”

*

下了课,匡语湉开车回家,天已经灰下去,好像要下雨了。

刚到老街街口,恰好碰到头发花白的阿婆坐在马扎上编竹篓,看到她,眯了眯浑浊的眼睛,笑着冲她招手。

“葡萄啊,下课啦。”

匡语湉走过来,把手里的伞递给她,“阿婆,要下雨了,赶快回家吧。”

阿婆接过伞,抱在怀里,又问她:“葡萄,读书辛不辛苦,阿婆觉得你好瘦的了,要下雨了,大宁回家没,让大宁过来接你。”

匡语湉笑笑,“他已经回家了。”

“真的?那葡萄要好好和大宁相处,不吵架,知道吗?”

匡语湉嗯了一声,“好,不吵架。”

阿婆把伞打开,聚在头顶,跟小孩一样转着玩,“大宁回家了,葡萄你高不高兴啊?”

匡语湉:“高兴。”

她当然高兴。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八年来所有的喜悦,都抵不上在医院重新见到宁凛的那一天。

阿婆笑吟吟的,“高兴好,高兴不吵架,然后生娃娃。”

一个声音插进来,“谁要生娃娃?”

匡语湉回头。

烟雨蒙蒙间,她回头望,雨幕里看见不知哪儿飘来的一串彩旗,被雨打湿,摇摇欲坠。

在那之下,一身黑衣的独臂男人撑着伞,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他变了很多,眼角有了鱼尾纹,发间有些许苍白,但笑起来的模样一如当年。

匡语湉一下想起了那年的香格里拉,面貌已经模糊的民宿老板在转经筒下祝福他们,对他们说“扎西德勒”,希望他们永远幸福。

至如今,八年了,这个愿望还是实现了。

宁凛走近,晃晃她,问:“想什么呢?”

匡语湉收回神,低声说:“想到了一句诗。”

“什么?”

她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宁凛乐了,他笑得格外得意,嘴上偏偏还说:“匡老师真有文化,就是我这个粗人听不懂,要不你再给我解释解释,我是那沧海还是那云?”

匡语湉含笑不语。

宁凛转过头微微笑起来,眼里是属于少年时代的清澈。

寂静的苍穹下,他们撑着伞,肩挨着肩,走过青石板路,走过昏黄的路灯,携手归家。

风吹来还是冷,但马上就是新年,新年过了以后就是春天。

远处,谁家孩童在背诗,字字句句不够利索,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我有所念人……我有所感事……深深……”

风吹来,温暖将至,春不远。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我有所念人,如今,他在我身旁。

【end】

这是我写过的第二个如此快的故事,从构思到动笔,大概不到两个月。

准备写它的时候,我去图书馆借了很多书,把书名里有“卧底”、“湄公河”之类字眼的都借来翻了翻,当然,也没有全部看完,就一半吧。

后来我看不下去了,书里写的太过残酷,文里有个情节是热水活剐,现实里其实还能残酷上更多。虽然大宁才是本文主角,但从缉毒本身来看,我始终觉得“程寄余”才是真正的灵魂,每个英雄都值得被尊敬。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悲剧,开始我想让宁凛死去,就在葡萄跳楼那一段戛然而止,她逼不出来宁凛,因为他伤太多,他快死了。

可我最终还是不忍心,就如那句话,英雄不应该是如此结局,所以我让他回来了,至少还活着,而葡萄也还爱他,他拥有了自己的幸福。

写文的时候,听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对本文的情节争议就不多说了,至于一些觉得眼熟的,我建议对比一下发文时间和重要情节,再和我私信。

番外在想了。

最后,故事落幕,我们下本再见。

*

新文《向北四千公里》已放试读,可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