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说的，但是也得等我念大学之后，好歹有个文凭以后工资才高，才能养你呀。”

夏野听他讲歪理，不过还是跟他保持了距离，有意让他跟自己分开待着。

他起身要走，唐瑾瑜却误会了，跑去给他抱了枕头，回头看到夏野站那没动，干巴巴道：“哥，你今天也不回来睡吗？”

夏野看了一下手表，道：“嗯，有些事还没处理好，这段时间会比较忙。”

唐瑾瑜不太相信，“也有哥哥做不好的事吗？”

“有啊。”

夏野笑了一声。

他也有做不好的事，怕太激进了吓跑小朋友，站在原地又备受折磨，左右为难，却又甘之如饴。

他想，幸好是他在经历这些。

他的小朋友一辈子不用为这些发愁，如果他喜欢自己，只要看一眼，他就会大步流星走过去，如果他喜欢上了别人，那肯定不用像自己这般费力气折磨自己，他弟这么好，只要冲对方笑一笑，没有人会拒绝的吧。

唐瑾瑜退而求其次，想让夏野给他讲个故事，其实也没听进去多少，夏野坐在床边跟他说说话，他就自己睡了。

夏野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他，帮他拨了拨头发，指尖戳了戳小孩软软的脸颊，权当跟他说了晚安，一直等人沉沉睡着他才离开。

郭小琥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他订了早班飞机，一大早自己就匆匆离开了，给前台留了一个纸袋，里面放着一个名牌运动背包，还贴了一张便签，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画了一个特别幼稚的笑脸。

唐瑾瑜收下了，给郭小琥发了一条短信祝他一路顺利，不过对方没回，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

韩亦星的假期也结束了，韩亦辰提前带她一起回去，他们兄妹两个订的是上午的航班，时间有点赶，几个人在酒店一起吃早餐算是给他们送行。

饭吃到一半小姑娘才听明白宋益的女朋友是殷晴，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吃了一半的炒面都来不及再吃，一个劲儿地追问：“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哥，你快掐我一下，是不是做梦啊！”

韩亦辰不客气地掐了小姑娘胳膊一下，都留印子了，小姑娘憋着没喊，但是瞧着也挺疼的，过了好一会才揉着胳膊道：“是真的啊。”

“那当然！”韩亦辰比宋益还要得意，“我和你宋哥说好了，以后让晴姐帮我介绍对象，你以后可能有个漂亮嫂子，将来的侄子、侄女啊什么的也绝对漂亮！”

小姑娘先激动，又摇摇头，“太可惜了。”

韩亦辰刚开始还以为妹妹舍不得自己，得意了一会之后反应过来，立刻恼怒道：“你说谁呢？谁可惜啊？”

他们兄妹两个吵吵闹闹已经是常态，对面的兄弟两个才是真正的兄友弟恭，夏野给唐瑾瑜要了一碗手擀面，唐瑾瑜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了花样夸他哥：“早餐里我最喜欢这个了，不过还是没有你做的好吃，哥，你要是开个早餐店肯定也特别厉害，我从来没有在外面吃到过那么好吃的面……”

宋益忍不住把夏野做饭的时间按时薪计算了下，心想：除了唐瑾瑜，肯定也从来没人吃到过那么贵的面。

唐瑾瑜吃完了，习惯性去看夏野，小声问了一句，听到他哥有空之后立刻就笑弯了眼睛，“哥，那咱们一会送星星去机场之后，再去市里转转，有几家小店特别有意思！”

夏野道：“让司机去送，一会我直接带你过去。”

换了别人说这话，小姑娘肯定要依依不舍好半天，但是她们这帮小孩在夏野面前不敢造次，夏野说什么，她就怎么做，老老实实和他哥一起被打包送上车，去机场了。

夏野前几天撒开了让他弟随便玩，今天其他小伙伴都开学了，他给唐瑾瑜多请了两天假，带他出来看了冰灯。

室内大型冰雕展已经撤去好些，这个时节，余下的都是一些小的冰灯，展厅和外界用厚厚的门帘隔着，进去之前需要租借羽绒服，夏野提前准备了，和唐瑾瑜一人一身蓝白色的羽绒服。这是唐瑾瑜常穿的款式，夏野平时都穿黑色，这次配合弟弟，穿起来显得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戴上口罩之后，和当年那个站在网吧里修电脑的少年有几分重合，依旧是眉目冷俊，沉默寡言。

唐瑾瑜抬头看他，还没等说话，夏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同款的口罩给他戴上，“里面冷。”

唐瑾瑜跟他戴着同款的口罩，遮挡了小半张脸，又被夏野扣了帽子，裹严实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冲他笑，“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口罩？”

夏野给他整理了一下，低声道：“我当然知道。”

展厅里摆放着上百盏小冰灯，厚厚的冰块制成各式各样的冰罩，里面放着的是冷光灯，热度很低，颜色五彩斑斓，隔着冰透出来的光格外璀璨，唐瑾瑜看的目不转睛，尤其是看到一匹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冰马，站在那看了好一会，指给夏野道：“哥，你看，我的属相哎！”

夏野揉了他脑袋一把，好笑道：“你属什么？”

“属马啊……”

“你属小狗，这个都能记错。”

唐瑾瑜有些疑惑，他属马才对，他记得特别清楚，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因为爷爷那双手可以做很多活，闲着打零工的时候也接小游乐园的木匠和漆工，帮着重新刷油漆之前，都会借着检查的机会，单独打开让他一个人玩一会……

他至今还能想起爷爷一边招手一边喊他名字的样子，老人笑得特别开心，一头花白的头发站在那跟他挥手，眼睛弯弯的，脸上的胡须短而硬，也是花白的，遮挡了半边的脸颊，但依旧能看到他陷下去的酒窝——每次有人说他们祖孙俩长得不像的时候，老人就握着他的小手，让他去摸一下他们脸上的酒窝，告诉他一句话。

唐瑾瑜看着眼前的那匹冰雕小马，喃喃道：“只要多笑，就和爷爷一样了。”

夏野去跟工作人员买了一盏相似的小马冰灯，缩小了许多倍也精巧许多，提着来给唐瑾瑜，回来就看到小孩在那揉眼睛，皮手套有些粗糙揉地脸上发红。夏野咬着指尖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伸了手过去给他擦了下，“别揉，一会眼睛要红，怎么了？”

唐瑾瑜小声道：“眼睛里进东西了，哥你帮我吹下。”

他仰头让夏野吹，这么坦然，夏野反而不怀疑什么了，只是吹了两下之后小孩眼泪出来了些，瞧着睫毛都湿漉漉的，夏野问道：“好点了？”

唐瑾瑜笑了一下，点头道：“好了。”

夏野用手给他捂了一下脸，皱眉道：“是不是太冷了？可能里面空气有些干，看完就出去吧。”

唐瑾瑜特别听话，让夏野牵着手，在展厅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他买的那个冰灯还提在手里，不过拎出来的时候给套了一个防水袋，外面气温高，很快就要化了，也就是看个新鲜。

唐瑾瑜提着玩了一会，对他道：“哥，我想去游乐园。”

小寿星提了要求，夏野自然答应，带着他去找了一家游乐园玩了下。唐瑾瑜现在大了，就没坐旋转木马，就站在那看了一会，小木马在音乐声中来回转动，好像全国各地的铃声都差不多，单调又快乐的一首曲子，混着小孩子的笑声特别容易记住。

唐瑾瑜站在那看着。

那个一直在梦里隔着白雾看不清的老人，忽然能看得清了，他想起了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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