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被予钧闹了这半日,身体愈发绵软,此刻索性便乖乖依在他怀里,只是声音渐渐重新归于清朗:“今年母亲也要入京祭祖,那这防务的事情上国公爷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连云帮支援外围?七月初五到八月十九,这个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予钧搂着明珠,又将先前丢下的那封楼靖的手书信件重新展开:“靖舅父的意思,是他会先入京预备。每年祭祖的日子基本都是固定的,只是靖舅父入京的时间都会有调整。往年若只有珩舅父到,那么靖舅父一般就是在八月初才会到京里。今年这样早,应该就是为了母亲过来。另外,今年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明珠颔首:“若是靖舅父这样早就过来做防务上的预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总之萧佐已经加调了人手到京中以及冀州的分堂,离京城只有一日的路程,若是需要支援,随时都可以调动。我可以叫人在京城四围布控,连同玄亲王府一起监视。”
予钧随手从抽屉里取了一卷地图展开摊平,指了指京城的四门:“负责京城四门防务的是京策军,去年开始也在整顿,我有经手其中一半的编制。如今陆平在南门,是唯一一个需要留神的点。至于整体羽林营主要的力量还是在皇城禁宫。不过皇上的心意,是不会太在意国公爷的。真正忌讳楼家人的,还是咱们府里那一位。”
明珠抿了抿唇,也不好说太多。玄亲王到底是予钧的父亲,再如何无情无义,也不是她这个儿媳应该评论的。之前看见予钧一头的汗,想着他在太阳底下站的久了有些生气才随口抱怨了几句,此刻就不便再多说了。只是想了想才问:“那王爷会有什么样的动作?他总不能对楼家人再有所不利吧?”
予钧目光渐渐转寒:“王爷的心思,很难说。如今羽林营的兵权在我手里,跟他却基本等于没有关系。王爷说不定会用什么要挟的手段,逼我将羽林营交给他,或是在要紧的时候指挥着羽林营听命于他,也说不定。再者,年初的时候我去江州给慕容家的祠堂放了火,如今咱们也得防着誉国公府的人。”
明珠听着予钧话里的意思,越发心有戚戚焉。誉国公府自然是要防备的,尤其是那位奇谋过人的渭阳夫人。但是她其实不认为慕容家的人会对楼氏宗祠不利。
当初慕容家为了制造孝瑾皇后不吉利的兆头而使太庙失火,这个结果是要载入史册的。毕竟太庙失火是实打实的,当时既然没有抓到人顶罪,事情只能这样被记载下来。至于予钧去江州放火,那只是睿帝的一时意气罢了,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政治利益。誉国公府自开国至今屹立不倒,这样老牌的簪缨世族是绝对不会为了没有政治意义的一时之气去得罪楼珩的。
但玄亲王却难说的很,按照予钧的说法,他竟然担心玄亲王会挟持楼珺以作为关键时刻辖制羽林营的筹码?
这件事乍一想实在是有些丧心病狂,楼珩即使退出朝堂,但是威名还在,楼靖还在,英国公府的百年家底还在。挟持楼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玄亲王心里知道吗?
但是反过来,真的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羽林营的兵力足以控制禁宫,换句话说就是直接关系到九五之尊位置的传承。倘若玄亲王能成功登上帝位,那么英国公府、誉国公府又算得了什么,到底也不过是臣子罢了。玄亲王只要舍得下身后名声,一道旨意,血流千里,并不是做不到的。
明珠沉默了一会儿:“要我派人格外留意陆平和王爷的卫队队长邵东城么?我的人比较眼生,不会叫人留意到。”
予钧握着明珠的手紧了紧:“王爷虽然急躁,做事情还不至于完全失了章法。去年田猎大典的事情暂且不说,只看景心静苑的那次,王爷真有什么动作,会用的也是江湖势力。”
明珠唇角一挑:“留意陆平和邵东城,是为了防着王爷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声东击西。至于江湖势力,那就不用太担心,连云势力虽不敢说遍布天下,但自郴州至京城一路的排查防卫,还是没有问题的。”
予钧摩挲着明珠的手背:“有连云主人这一句话,那我便放心了。”
明珠听予钧话音到底还是有几分隐约的低沉,心知他即便能策划防备的周全,也难免几分难过。他的父亲,可能会去挟持他的母亲,用以威胁他将来在父亲与叔伯争位之时的抉择。
予钧与玄亲王之间这父父子子的困局,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一个解脱?
明珠转脸去低声问予钧:“好了,事情说完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予钧见她悄声软语之间,自己的脸颊已经微微红了,不由笑出声来:“只有休息么?”
明珠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越发低不可闻。
予钧故意低头问道:“什么?我听不清楚?”
明珠咬了咬唇:“听不清楚就算了。”
“这也能算?”予钧笑着将明珠打横抱起,直接向长风居正房过去,“少夫人,这张你我大婚的婚床,为夫除了养伤的那几日,还没有真正睡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