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郭嬷嬷佩戴着的半块玉佩,莫名提出要高价买下,郭嬷嬷当时没有深思,直接卖给了她。
皇后唯一所想,便是尽快再次怀上孩子,奈何天不遂人愿,她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反倒是淑妃与四皇子颇受皇上喜爱,皇后嫉妒心起,先是逼迫敬嫔推容景睿入水,在淑妃再次怀孕后,更是崩溃地让已经离宫的郭嬷嬷从宫外给自己弄一些能神不知鬼不觉要淑妃坠胎的药。
郭嬷嬷不敢同外人提此事,便在姚府翻箱倒柜,想到姚老爷子曾有一瓶曼舌花水,便入宫悄悄给了皇后,至于用在何处,她也不知,只知道后来淑妃的孩子果然没有保住。
日子缓缓过了四年,这一年,皇后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皇上则对新入宫的慧嫔恩宠有加,来皇后这里,也只是逗弄容常曦玩玩就离开。皇后再也无法忍受要一直照顾珍妃的女儿容常曦,尤其是皇上显然非常喜欢容常曦。
皇后怎么看,都觉得容常曦与珍妃有几分相似,皇上喜欢她,或许是因为皇上就是喜欢这样明艳夺目的好看,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会下意识地偏爱这样的长相,更何况容常曦还是她的嫡女。
皇后一想到珍妃之女成为了皇上的嫡女,保守皇上宠爱,便再也无法忍受,她将郭嬷嬷召入宫,告诉郭嬷嬷,自己会用曼舌花水加在自己的香中,并将容常曦接过来同自己睡一个寝宫,两人很快都会像是得了重病。
如此一来,皇上必然满心焦虑,记挂不已,再也无心去宠爱慧嫔。容常曦才四岁,她很快便会死去,到时候自己既不必再抚养这个别人的孩子,更可以利用容常曦的死和自己的病来博得皇上怜爱,将皇上彻底留在她身边。
之后再停了曼舌花水,让皇上照顾自己,慢慢病好了,或许也会有孩子了。
☆、春蕊
谁料天意弄人, 容常曦的确重病,但皇后这四年来日夜难眠, 心中积虑重重, 加之曼舌花水,使得皇后的病顿时爆发, 积重难返, 最后竟是一命呜呼,反倒是四岁的容常曦被救了回来。
皇后走的太快, 身边也没有一人知道容常曦的身世,皇后因顾忌姚家遭牵连, 更不敢向皇上坦白容常曦的身世, 容常曦便这样受尽了好处, 无忧无虑,千般恩宠万般娇地活到了现在。
郭嬷嬷半点不敢隐瞒,将这些一股脑地交代了, 皇帝不语,直接让人将郭嬷嬷投入大牢, 郭嬷嬷一走,掌乾殿内便只剩下皇帝与容景思,容景思听时已是惊愕难当, 这下更是忐忑不已。
皇帝却缓缓道,他那时如何可能会信珍妃生下猫仔?只是珍妃即便小产,也绝不可能在那个时候生下龙种。
他在明光行宫时,皇后随行, 因担心皇上宠信其他妃嫔,皇后竟将一个十分漂亮的,才入行宫没几天的小宫女送来皇帝寝宫,那宫女被卷在被子里,待皇帝批阅完京城送来的折子时,她竟呼呼大睡了。
皇帝见她有趣可爱,倒是没有碰她,醒来后,那小宫女还以为皇上当真宠幸了自己,看起来竟有几分难过,皇帝觉得好玩,问她为何不高兴反而难过,小宫女说宫门深深,自己舍不得这里的姐妹。
皇帝一听,还是个重情义之人,便也没提自己实际上没有宠幸她,反而将人封为珍答应,带入皇宫,只是皇后那时又在闹不舒服,皇帝便一直陪着皇后,直到一个月以后回到皇宫,才第一次翻了珍答应的牌子。
入宫后一个月,珍答应被查出有孕,皇帝尚来不及高兴,太医便告诉皇帝,珍答应有孕已两个月有余。
皇帝第一次真正宠幸珍答应,乃是在入宫后,这两个月的身孕,是从何而来?
皇帝并未说什么,反倒对珍答应越发好,短短的时间里,一路飞升,成为珍妃,皇后对珍妃的恨意也越发浓厚,彼时姚家势大,皇后有极有可能诞下嫡子,皇帝知晓皇后善妒,唯一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将所有的好都给与珍妃,让她宠冠六宫,却不给与她任何可以用的心腹,任由皇后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直到姚老爷子病逝,姚家一时间四分五裂,再够不成威胁,皇帝心安不少,又对皇后颇有愧疚,待到珍妃与皇后快要生产时,皇帝特意去西灵山,便是不介意让皇后随意对付珍妃和她的孽种。
果然,他回宫后,皇后诞下了女婴,而珍妃却诞下了什么猫仔。
皇帝心下觉得好笑,只觉得皇后的手段实在低劣,但低劣归低劣,却至少是一心向他,幼稚可爱,那珍妃无人去理会,他也装作信了珍妃生猫仔的事情,任由珍妃自生自灭。
很快珍妃去世,一切回归正轨,皇帝对皇后与公主更是比从前更好。
容景思伸手,轻轻拂去浑身颤抖的容常曦脸颊上的泪,道:“你知道,父皇同我说什么吗?”
容常曦面色发白,自是无力回答。
“父皇说……皇后年纪尚轻却暴毙而亡,朕总想着,是她害死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所遭的报应……而这一报,却有一半是替朕而受,故而对她多有惋惜,对常曦更有弥补之意,岂知世事弄人,竟至于斯。”
容景思说完,十分怜惜地看着容常曦,容常曦闭上眼,泪水汹涌,怎么也止不住,于她而言,像是天塌下了一块,此时耳边轰鸣,脑中一片空白,就连眼前也不再能视物,若非身后有及腰的窗沿,或许她会就这样像后翻下去也不一定。
不远处的打糕声仍在回响,吨、吨、吨……
容常曦的脑中慢慢闪现出许多许多的画面,那个鹅毛大雪的新年,容景谦领着她去见疯了的敬嫔,敬嫔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同容景思去明光行宫,还重新开了珍妃之墓,陪葬物品中猫的尸骨……上一世,在明光行宫中,她出言对静贵妃不敬,容景谦忍无可忍地说,皇后才是无耻之人……
母后对她的喜怒无常,母后不允许她同姚家人来往,还有赵嬷嬷诡异的突然身亡,张公公莫名的上吊自尽……
容常曦不自觉地握着拳,指甲完全陷入了肉里,连出了血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得知要去胡达和亲时,父皇看着她的眼神……
原来不是错觉,那里头真的有无限憎恶。
她最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同时容景思也发现她的手,一把抓起来,掰开她的手,道:“常曦,你不必伤害自己,你是最无辜之人。即便你不是康显,你也永远是我的常曦,我会帮你,无论如何,我会帮你。”
容常曦哭的昏天黑地,毫无抵抗力地被他拥入怀中,她轻轻摇了摇头,道:“皇兄,你是骗我的……骗我的……是不是……”
容景思只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讲话。
容常曦犹不死心,道:“或许是郭嬷嬷……是她,还有那个董嫂,他们撒谎了,有人要害我……”
容景思犹豫了一会儿,无奈道:“常曦,我这次离开,便是去了皇陵,偷偷进了元皇后的墓,在郭嬷嬷说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随葬的小棺。里头是个男婴尸骨。”
容常曦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容景思看着她长大,除了容景兴去世那次,从未看她哭成这般模样,亦只能长叹一声,继续低声安慰道:“常曦,你的身世如今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要留在京城,千万不能去胡达……”
容常曦还是不说话,她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只一味地哭着摇头,容景思的目光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目光越过她,投向不远处的街道。
那恼人的打糕声终于停了,粘腻的糯米饭似乎终于被打成糕,等了许久的买者欢呼一声,接二连三地冲了过去。
***
荟澜最近很有些忧愁。
忧愁的原因有很多,譬如很快就要出发去胡达了,譬如自己终于能出宫见到父母,父母却对她要去胡达的事情没什么感觉,在得知宫中会给她家人补发许多钱财时,反倒欣喜万分,像是恨不得她立刻就能去胡达一般。
荟澜忧愁地回了宫,又发现三皇子那次带来的一个婢女,名为春蕊的,顺理成章成了康显公主的贴身侍女。
春蕊名字土,人却长的很漂亮,还有几分像康显公主,一般来说,和主子长得像是大忌,康显公主却似乎毫不在意,反而让春蕊和荟澜一起跟着自己,可是在荟澜看来,这个春蕊……
实在不是个当贴身婢女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