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夫人半点不信赤狸有何问题,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冷声道:“侄媳妇,你不敬长辈胡言乱语在先,善妒狠辣戕害侍妾在后,若是今天不交出赤狸,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别怪我代行母职,请出家法了。”
在她心里赤狸就是善良乐观的小白花,沈嘉鱼自然成了那蛮不讲理的狠毒大妇。
屋里低呼了声,老夫人也觉着她做的有些过了,低低唤了声:“老二媳妇。”
萧二夫人叹了口气,面色疲惫地同老夫人道:“母亲,并非我有意刁难,实在是归澜媳妇太不知规矩,若是归澜当初娶的是淑珍,哪里会有今天这一出?”淑珍是她侄女的名字,她又转向沈嘉鱼:“侄媳妇,你到底说不说为何毒害赤狸?!”
沈嘉鱼有心让她吃个瘪,就是咬死了不张嘴:“婶母见谅,我不是不说,此事事关隐秘,我不能说啊!”
萧二夫人见她说不出理由,认定她是善妒狠辣害了赤狸,心下暗道庶族女子就是心胸狭隘没规矩,也罢,她今日就替晏归澜教导一二。
她正要命人请家法,晏归澜的声音这时传了进来:“婶母要对谁用家法?”
萧二夫人一怔,见着晏归澜回来有些心慌,嘴上硬邦邦地道:“赤狸是我送过去的人,你媳妇害了赤狸,难道还不准我讨个说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到现在还要护着她?”
晏归澜迎着月影走了进来,唇畔还泛着浅淡笑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婶母这话说的很是。”
萧二夫人听着不对:“你这话是何意?”
他先把闲杂人等清了出去,屋里只留下老夫人萧二夫人和沈嘉鱼,他笑意淡了下来:“我今儿才知道,婶母居然往我身边送了个细作。”
萧二夫人神色大骇:“细作?这怎么会?归澜你不得胡言!”他又淡淡道:“朝里派系争斗不断,婶母想必是知道的。赤狸是我发现不对,这才命人带下去审问的,她之后还突然暴起想刺杀嘉鱼,嘉鱼也是我叮嘱她不要把此事往出说的,婶母若要请家法,就先罚我如何?”
细作?屋里众人都没料到这般转折,一片哗然,赤狸是她带进府里的,在晏府待了有五六年,若真是细作,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萧二夫人白了脸:“不可能…”
晏归澜淡然道:“具体的我不便告知婶母,若婶母不信,大可去牢里和赤狸对质,一问便知。”
沈嘉鱼自己说赤狸是细作,肯定没人相信,她把晏归澜叫回来就是为了瞧这一幕,看见萧二夫人震惊彷徨的脸,她总算是出了口恶气,慢悠悠地怼回来:“我虽是庶族,但也分得清轻重,婶母出身大族,却为了赤狸的事儿屡屡与我为难…哎。”
要是原来她为了晏归澜没准还顾忌几分,但晏归澜都说了他不在乎这个,她还委屈自己干嘛!
萧二夫人被她揶揄的面红耳赤,她身为大家夫人,自然不会没听过细作的事儿,也知道此事何等严重,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带了个细作到府上,但晏归澜不会拿这种事儿扯谎,那赤狸想必真的身份有问题。
她踌躇一瞬,起身向老夫人跪下,哀声道:“是儿媳识人不清,险些害了归澜,还请母亲责罚。”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你啊!幸亏归澜和归澜媳妇发现的早,若他真听了你的将那人收了房,以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来!你好糊涂啊!”
细作这事儿可比打杀个妾室严重多了,倘晏府真有什么秘密泄出去,被人拿住了把柄,弄的晏府根基不稳,那她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填补的,她将佛珠重重一放:“你就在家庙静思己过吧,每日潜心抄录佛经,没我的允准不得擅自出来!”
这罚的不可谓不重了,萧二夫人自知有亏,长叹了一声,委顿在地上也没敢辩解。
沈嘉鱼瞧她一脸愧色,琢磨着她对晏归澜倒还算真心,她犹豫着要不要帮着求情,晏归澜又淡淡道:“既然查出了这一个细作,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最近我会在家里留心查验,劳祖母多费心了。”
晏老夫人点头应了,晏归澜又交代几句,这才带着沈嘉鱼往外走,她问道:“赤狸审问的如何了?”
晏归澜道:“她和流风倒是一样的嘴硬,现下还没结果。”
沈嘉鱼想了想方才,又忍不住感叹:“萧二夫人这般跋扈的一个人,为你竟然直接认了罚,到底是亲姨母啊。”
晏归澜挑了挑眉,神色淡漠依旧:“我母亲早逝,她对我的事儿多有插手,开始的时候还些琐事,到后来我身边的下人全换成了她身边的人,甚至日常用的器具物件她都要我用她的,前一阵还想着插手我的婚事,但凡有点不顺心的,她便要闹腾许久。”
沈嘉鱼立即收了同情之心:“这是没搞清自己的位置啊!她是姨母又不是你的生母,就是生母也没有管得这样宽的!难怪她瞧我不顺眼呢,原来是拿自己当婆母看了。”
“我往日敷衍着她也就是了,可她如今大张旗鼓地针对你,我自不能再容她胡来。”他帮她掸了掸身上的柳絮,问她:“可累了?”
沈嘉鱼被他一问,真觉得疲累起来,揉着眼睛点了点头:“我好困。”
晏归澜笑笑:“吃点东西再睡吧。”
沈嘉鱼没精打采地嗯了声,她晚上不习惯吃太多东西,草草吃了点就洗漱上床了。晏归澜伸手搂住,她低低嘟囔:“为啥有人会挤破脑袋想嫁到世家里,你家一点也不好…”
她半梦半醒,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我好烦。”她又哼哼了声:“也好累。”
晏归澜轻拍她的脊背哄她:“好好睡吧。”
大概是最近不顺心的事儿太多,沈嘉鱼实在是累的紧了,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晏归澜倒是早都醒了,不过一直陪着她:“醒了?”
沈嘉鱼打着哈欠点头:“难得睡个好觉。”
晏归澜命下人备饭,故意逗她:“本想带你去瞧瞧早市呢,没想到早上怎么叫你都不起来,早市也错过了。”
沈嘉鱼一听就急了,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急吼吼地要穿衣裳:“你怎么不昨晚上跟我说!早知道要赶大早出去玩我晚上就不睡了!”
晏归澜就是知道她这急吼吼的性子,所以才没晚上跟她说,慢悠悠地递给她粥碗:“安生睡吧,午市也有不少好玩的。”
沈嘉鱼听说有的玩,这才放心地下床喝粥,又犹豫道:“不过我不知道哪里好吃的好玩的多,你陪我去吗?”
晏归澜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瞧了眼她微敞的里衣,就见兜衣上绣了一只春桃,鼓鼓囊囊煞是诱人:“可有好处?“
沈嘉鱼毫不留情地躲开:“没有,你想都别想。”她还要把他这些天的冷待都还回来呢,岂会让他轻易得逞!没把他弄成不举都算她手下留情了。
晏归澜一眼瞧出她的小心思,含笑啜了口茶:“亲我一下都不成?”
沈嘉鱼扭开脸哼哼两声,幸好晏归澜脸皮比她厚多了,搂着她香了几记才作罢。
沈嘉鱼兴致颇高,也就没计较他亲自己的事儿,吃完饭就开始选衣裳挑荷包,直到把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了,才和晏归澜手挽着手出门。
江南道不知是不是离海近的关系,民风比盛京还要开放,路上的铺子摊位至少有三四成都是女子开的,而且出售的东西和京里大为不同,沈嘉鱼坐在轿子里瞧得目不暇接,一转头看晏归澜神色还是淡淡的,她啧啧道:“你怎么去哪儿玩都是波澜不惊的,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你想去的地方了。”
晏归澜挑唇笑了笑:“自然是有的,每次去都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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