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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如沁轩已经亥时过半,李妈担心她回来饿着,准备了宵食,沐浴过后苏锦绣靠在卧榻上,一面吃着点心,一面听冬罄说这两日湘菲院那儿的情形。
“之前表姑娘隔两日就会去厨房里做些点心吃食,这几日都没见着。”
“夏至姐姐倒是出去了两趟,买了不少绣线回来。”
“值夜的婆子说,昨夜亥时还见湘菲院里的灯亮着,不知道表姑娘在忙什么。”
从西市回来后刘莞儿就一直待在湘菲院中没有出来,苏锦绣大抵也猜得到她是在为去林府做准备,可这连门都不出了,夜里还挑灯忙碌,未免夸张了些。
“你去和王管事说一声,明天去药铺里买些大药,炖汤给表姑娘补补身体,别累坏了。”
“我这就去。”
冬罄出去后,苏锦绣漱了口躺到床上,可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苏锦绣的脑海里全是今晚定王府里发生的事,外祖父的事已然让她意识到许多事情并不像她当初看到的那样,而施正霖的话又让她想不明白。
想破脑袋苏锦绣都没办法将这件事前后串联清楚,总不至于是因为她没有求赐婚,皇上才没有赐侍卫。
可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关系。
而最令苏锦绣纠结的,是十二月初施正霖会再去一趟去邺池。
那件事她只知道大概,还是他回来之后才知晓的,他们在去邺池的途中夜宿在一个村子里时遭了埋伏,安全离开后顺利抵达邺池,没出什么意外。
施正霖当时说的轻描淡写,苏锦绣却能想象的到情况的危急,要不是林牧在他身边保护,绝不可能有命离开。
可现在,谁去保护他。
苏锦绣翻了个身,在床下陪夜的清竹听到动静,轻声问:“小姐,您是不是渴了?”
“没有。”苏锦绣趴在绣枕上闷闷道,半响,她伸手掀开帷帐,低头看清竹问,“清竹,我问你个问题。”
“小姐您说。”
“假如,有个人与你有仇,你打定主意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但他又是个好官,在你得知他有危险,你会怎么办?”
“多好的官?”
“……应该是很好很好的官吧,救了许多百姓。”苏锦绣想了想那些年施正霖做过的事,年少时就解决邺池水患,新皇登基后他力排众难,辅佐皇上推出了许多新政,让不少百姓免于颠沛流离,又鼓舞皇上革新赋税制,使得当时大旱年下百姓依旧还能得以温饱。
清竹认真想了想,抬起头问:“很危险吗?”
“……很危险……也许会死。”
长长的沉默过去,清竹特别严肃的给了回答:“我会想办法告诉他。”
“那如果,他不信呢。”
“那我会想办法帮他,不过既然我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我也不会让他知晓。”
苏锦绣躺了回去,看着床顶,声音幽幽:“难道不该是生死由命。”
“可要是他死了,受苦的人更多,我小的时候家里闹灾荒,没粮揭不开锅,爹娘为了不饿死弟弟妹妹,狠心把我卖给了牙婆子,可那灾荒一连闹了好几年,我娘和我妹妹最后还是饿死了。”
清竹被卖的时候才五岁,在牙婆子中经手过一年后被卖到了苏府,因为家里逃荒,彻底断了联系,过了好几年她才得知家里就剩下了爹和弟弟:“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朝廷是有给赈灾银两的,可那些银子没等分到村子里就已经所剩无几,几个铜板根本买不起当时的米,如果那时候县老爷行行好,不要贪那么多,也许她们不会死。”
苏锦绣怔了怔,半响才缓缓叹了声,清竹都看的如此清楚。
那她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第31章 031
一向做事利落, 从不拖泥带水的苏锦绣,在救与不救上徘徊来去, 仿佛分裂了两个人格,打的不可开交。
如此过了几天,初六至, 刘莞儿去林府的日子到了。
这几日折腾着没睡好,苏锦绣还是起了个大早去送人,只不过等她到前院时刘莞儿已经准备上马车了, 见她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刘莞儿笑着催她回去休息:“你不是让冬罄陪我一块儿去,不用担心。”
“你起的真够早的。”
苏锦绣打了个哈欠, 惺忪着眉眼打量着她今天的装束, 还真是花了一番心思啊。
就算是满是芥蒂喜欢不起来,苏锦绣依旧不得不承认刘莞儿很漂亮,而她的美丽还不具有威胁性,叫人看了舒服, 温婉动人。
高挑的身材穿淡色的衣裳格外凸显气质,浅青色的石榴裙外披了一袭纱衣, 肩上是上好缎黄丝绸做成的披风, 与裙子交相辉映, 裙摆上绣着青白色的百合,更衬得她肌肤白皙。
刘莞儿一番心思下,头饰都很有讲究,几根嵌着绿宝石的簪子固定住盘起的一部分头发, 底下如瀑的黑发散落在肩头,简单又不失庄重。
刘夫人的培养很成功,把女儿养成这般。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大抵会觉得这是哪家的高贵小姐,举手投足都叫人愉悦。
“到了林府后不必与她们说的太多。”苏锦绣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不习惯,早点回来也没事。”
刘莞儿点点头上了马车,苏锦绣目送她们离开,撑着要眯上去的眼睛叹了口气,该提醒的她都提醒了,希望她听得进去。
苏锦绣的担心不是多余,这厢马车上,刘莞儿并未把苏锦绣的话放在心上,倒不是她听不懂,而是这些话并不是她所需要的,对林府一行充满期待的她来说,锦绣的话和泼冷水有什么分别。
细心检查了一下装束,又吩咐红珠将带来的东西点清楚,刘莞儿想着这些小礼物她们应该会喜欢,很快,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林府门口。
刘莞儿到过邱府,见识过东西两市的繁华,如今下了马车见到林府这般气势的门楣,最初来时还让她觉得惊讶的苏家,反倒成了最末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