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2)

太子笑着抿了一口茶:“无论如何,潘家锦肚子里的墨水还是比我们那位铭世子多一些不是?也多了许多压力,不像潘家铭天生好命有个好姑母护着,当然就只能自己挣出一条路子了,总不能让那个混混世子一直压在他头上不是?”潘家铭不仅压着潘家锦,也一直压着他呢。无论他怎么努力讨好母后,母后的眼里还是只有她那个嫡亲侄儿。

也好,若不是皇后对潘家大房如此绝情,潘如烨和潘家锦父子俩也不会暗暗向他投诚,要知道,英国公那个老头子可是只认皇上一个的,想拉拢他可不容易。

他会拉拢潘家大房,最终目标也还是英国公和皇后,倒是没想到物超所值,潘家锦比他预期的要强很多,嗯,比他那只有小聪明且自以为栋梁之材的爹也……有用多了。

潘家锦在下定聘礼、亲事完全落定后的次日就悄悄过来向他汇报了一切,详细说明了他临时起意“吸引”西娅公主的目的和经过,并阐述了之后的计划,表述了与太子府共进退的忠心和决心。

说实话,也就是从那日起,他才真正将潘家锦看作他麾下的人,而不仅仅只是一颗棋子。

“好了,顺利的时候更不能掉以轻心,”太子挥了挥手,“你今日过来不只是为了谈和亲的事吧?”

“当然不是,”余绍波坐直了身子,“我上次不是同你说我准备在石鑫身边布一颗棋子吗?”

“半山老人的那个嫡亲侄女?”太子眼睛一亮,“成了吗?也是这次石鑫去洛城跑马宴时成事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次跑马宴还真是大帮助了他,是老天要弥补他失去白鹅岭金矿的损失吗?

“还没有,”余绍波见太子听了这三个字眼神马上暗淡下来,赶紧补充道,“石鑫若是这么容易接纳一个女人,我们早就布棋成功、甚至拉拢他了。”京城里谁不知道石鑫只爱重他的妻子一个,十成十承袭了他师父半山老人对感情的执着。

“也是,”太子苦笑了一声,“说起来父皇还真是很厉害的,眼光精准。他重用的人,几乎个个对他忠心不二,而且越是重用的,越是小心谨慎,能被人拿捏住的弱点越少,一个个成精似的。尹昭是这样,石鑫也是这样。”若是他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何愁位子坐不稳?

余绍波忙道:“微臣说几句掏心置腹的话,有些或许不中听,但真是微臣所想。其实太子您也不差,您现在还年轻,无论是麾下的心腹还是您自己用人的眼光、手段也都会同您一起成长。

臣认为,您现阶段重用的人还是需要以自己培养提拔的为主,还有那些看好殿下、主动投诚的。那些只忠于世代君王、或者当今皇上的人,除非有必要利用或者压制,最好不要动他们,等您坐上那把椅子,他们自然就会对您忠诚。如果其中有人背叛了皇上而向您示好,肯定有其图谋,您以后也不敢重用不是?”石鑫就属于很有必要利用的人。

不少世家或者人是决计不参与夺嫡之争、不站队的,但他们却是忠于朝廷,忠于椅子上的人。除非有碍于太子继位登基,余绍波绝对不希望太子得罪或者放弃、除掉他们。不得不说,余绍波对太子是真正忠心耿耿,认定了要跟着太子走到底的,所以才趁着太子那番感慨赶紧将这一席劝谏之辞倒了出来。他想说好久了,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怕一个不小心让太子误会他反倒不美。

太子盯着余绍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你千重,我不羡慕父皇了,你就是我的尹昭、我的石鑫。有一点我要说明,尹昭那事,我不是有意要除掉他的,是……我还真是说不清楚,那就是个意外,我问了钟秀,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算了吧,都过去了,你接着说吧,半山老人那个侄女如何了?”余绍波匆匆过来,还等了这么久,不可能只是来告诉他事情还没成。

余绍波眼波一动,太子听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他的苦心了?这就好,他确实一直为尹昭那件事纠结。尹昭那种人不可能站队,虽然不愿意归顺太子,但同样不会帮其他皇子。除掉尹昭有什么好处?西北不稳定对大郢不好,对太子又有什么好?即使太子登基后,也需要像尹昭那样的帅才呢,尹昭在军中的声望目前为止还真是无人可替代,太可惜了!

现在他们还想着借宁州尹家、还有尹府那两房的手拉拢尹昭的几个孩子,并借以利用齐大将军王父子和尹昭在军中的余威、声望、和人脉,可惜,好像也很不顺利啊!

对太子的回答,他还有一个疑惑,真的是意外吗?还是太子对他仍有保留?他对尹昭事件已经细致地回忆推演了好几遍,那些巧合真的只是意外吗?不太像啊!

罢了罢了,先说眼前事吧!

第289章 焦躁(两更合一)

“是这样的,……”余绍波将邱玲进京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那女子确实蠢了些,但我仔细一琢磨,她这样孤注一掷,也未必就是个死局,若是操作的好,说不定也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把整个僵局盘活了呢。当然,若是真成了死结,我们弃了这个棋子就是,不过就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也是,”太子皱了皱眉,邱玲既已被半山老人厌恶并赶出梅庄,就成鸡肋了,那么拖着也确实没什么意义。她这么傻大胆地一冲动,说不定还真让她冲出一条进石府的路呢。只要能进去,后面就有戏唱了。

“千重,那个女人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吧?”京城里各路眼线太多,邱玲到了京城,万一让人盯上,又泄露出与太子府或余绍波的任何蛛丝马迹,不就又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苦情戏?再引起皇上疑心什么的,那才真正是雪上加霜。

“殿下放心,”余绍波对此自信满满,“您担心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我们明面上、有迹可查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与这样的棋子直接接触,更勿论我自己了。”他现在不仅是太子府第一谋士,还替太子打理不少事务,怎么可能不步步小心?万一有什么意外,不但害了自己,更会立刻牵累到太子。

说起来邱玲这颗棋子也不是他直接搭上线的,而是得益于一位叫黑面的故交,也一直都是通过黑面操纵的。黑面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俩人认识的时候不过*岁,至今已经亲如兄弟,又欠着他一个大情分,所以才会如此帮他。

黑面是余绍波幼时邻居阿婆收养的流浪儿,黑面姓什么没有人知道,阿婆只想养个孩子给她老人家送终,其它无所谓,只按他自己说的叫他黑面。黑面与他脾性相投,属于过命的交情,但人生选择上却是全然不同。他执着于投一明主建功立业,位极人臣;黑面则无意于仕途,只想逍遥自在、笑游江湖。

也是巧合,黑面在江南游历时正好撞见邱玲母女被卖到楼子里,一时心软救了她们,然后又在无意间得知邱玲是半山老人的亲侄女,这才飞鸽传书于他,黑面一直知道他在帮太子做事。

余绍波信任黑面就如同信任他自己,而且黑面有家传的易容功夫,出去游历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那个邱玲不可能见过真正的黑面。以黑面的智谋和能力,他是丝毫不用担心,所以才能有如此自信。

只是,他不能、也不认为有必要将黑面的事告诉太子,黑面自小谨记他亲爹留下的“远离王公贵族和官家”之遗命,不愿意接触朝廷中人,他自然要尊重黑面的意愿。

太子对余绍波也是没有任何怀疑的:“那就好,你做事我自是放心。这样,你派个稳妥人暗中盯着那邱玲,若是她进不了石府,半山老人也没有如她所愿为她赶来京城,就说明那老头不在乎她,你就立刻弃了这颗废棋,莫再有任何联系。若是真让她成功了,你再想法子送个丫鬟婆子的什么过去,你说邱玲身边有一个丫鬟是吧?”

“是的,”余绍波答道:“据说是齐昊天送的,她自己看上,然后齐家就送给她了……”突然,一个模糊的疑问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一凛,眨了眨眼睛,思路又如碎片归不拢了。

“一个丫鬟而已,”他继续道,是了,没什么问题啊,一个丫鬟而已,半山老人的亲侄女想要,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齐昊天也能随手送出,想都不用想的。

奇怪了,他刚才刹那间为什么会觉得哪里不对?看来他最近真是太累、太紧张了,导致今日一会儿莫名其妙打寒颤,一会儿恍惚的,该好好休息几晚了。

同样感觉疲倦的太子似乎也看出余绍波那瞬间的恍惚之色,站起身笑道:“你的担子重,但也不要太拼命,我们的事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趁着这段时间轻松些,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走,一块走走,正好我也要出府,去宫里看看皇祖母和母妃,顺便同灵宛好好聊聊。”灵宛对和亲之事还是有些勉强的,只是她也知道只有他这个太子兄长好,她和母妃才能好,别无选择就是。其实他也舍不得委屈唯一的同胞妹妹,这下好了,多了西娅这个筹码,他更加有把握将来能够实现对灵宛的承诺。

余绍波自然无不答应,赶紧跟上:“殿下多劝劝公主也好,西缇王子的全力支持对我们很重要”。说实话,他还真没觉得灵宛公主嫁去藏域国有什么委屈的,就灵宛公主那娇蛮自私又无情的德性,要委屈也是西缇王子委屈呢。西缇王子除了黑点、魁梧点,也算是仪表堂堂,人也幽默风趣、彬彬有礼的,哪点配不上灵宛公主?

藏域国的物质条件是比不得大郢,但也没有无知百姓传言的那么可怕、那么不开化,尤其王室贵族的生活还是受到大郢贵族阶层很多影响,会定期从大郢购买大批精细东西。何况公主和亲历来带着大量各种物质,首先就是用来满足公主的生活需要,连太医、医女都会带上几个,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不过,灵宛公主再怎么勉强、郁闷,和亲已成定局,婚期也定在了来年四月。皇上还是疼爱这个女儿的,担心她一下子接受不了藏域国冬天的寒冷,将出嫁日期定在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皇宫,太后的慈和宫里,太后同祁贵妃正在商量灵宛陪嫁之人、物的准备等诸项事宜。因为太后的提议,皇后娘娘正好也不想插手以免吃力不讨好、费劲遭埋怨,皇上便顺水推舟将准备嫁妆的事直接交给祁贵妃了。此次灵宛公主和亲,内有亲娘祁贵妃张罗,外有同胞兄长太子主持,也算是给足太后娘娘面子,让他们娘几个心满意足、无话可说,皇后也乐得轻松自在,真正是大家都开心。

太子的到来令太后三人很开心,拉着他看陪嫁人选,首先当然是从大臣女儿中挑选的女官、宫女,这些人的相貌、性情、家世选择时都很有讲究,将来西缇王子的侧妃、妾室基本上就是从她们中选择了。也因此,太子的意见很重要。当然,太子主要是考虑这些人选的家世、父兄权职等背景因素。

太子翻看着手上的一叠资料,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皇祖母,父皇明年真的不选秀了吗?”今年的选秀只是小选,且皇上只选了两个封为美人,其他基本上都是为以他们四个成年皇子为首的皇室子弟赐婚、赐侧妃。

说起来皇上已经超过三年未选秀了,直到今年弄了个小选,按理明年应该是大选才对,他都为他父皇看好几个人选了呢。没想到,前几日听礼部一个官员说皇上驳回了礼部关于安排明年大选秀的奏折。果真那样的话,他岂不是又做了无用功?平日里往父皇身边送美人也不是毫无可能,但容易引起怀疑不是?父皇虽然喜好美色,却绝对是很多疑的人。

太后一怔,眼神复杂地深深看了太子一眼,才道:“应该是,你父皇说选秀劳命伤财,三年一选足够,不用再分什么大选小选了,那些不好的旧例没必要一定遵循。”

祁贵妃也是不满地瞋了儿子一眼:“怎么?你府里现在已经是一正两侧、一位良娣,加上莺莺燕燕一堆,还不够么?”这个儿子同他父皇一样的色性!

太子讪讪道:“不是旧例吗?我也没想那么多,还以为不办选秀是母后的意思呢。”母妃应该也猜出了他的用意,还存心替他遮掩,皇祖母就没那么好糊弄了,刚才那眼神让他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皇祖母再疼他,父皇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呢,孙子同儿子比,总归还是隔了一层。

然,太受儿子爱重的儿媳妇就不那么顺眼了,没有哪位母亲会喜欢“抢走”自己儿子的女人,包括儿媳妇在内,皇后在太后看来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所以,为了转移太后的注意力,太子巧妙地加了最后那句“还以为选秀是母后的意思呢”。这样一来,即使太后猜测出他的用意,也能明白他的苦心不是?

果然,太后眯了眯眼,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无奈,轻叹道:“你父皇同皇后青梅竹马,又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对皇后的感情和信任别人很难替代。这么多年了,你父皇宠过的女人数着都累,可是除了皇后之外,你见过他对谁能长久?对谁不戒备一二?”就连对哀家这个母后,有时都疑心重重呢,尤其是事情涉及谢家和祁家的时候。

谢家是她的娘家,祁家是婉瑜(祁贵妃闺名)的娘家,多抬举一些又有什么问题?尤其谢家,作为当朝太后的娘家,多给些权势地位不应该吗?结果谢家至今也只得了一个侯爵,远不如皇后的娘家英国公府。

太后满脑子想的就是她比皇后尊贵,娘家也应该比英国公府尊贵,却没去想,潘家本就是大世家。在皇后嫁进宫之前,潘家就是袭三代的英国公爵位,且,除现在的英国公之外,前两代的公爷、以及已故的潘如冰都是战功显赫。潘家嫡长女成为皇后后,皇上只是锦上添花,赐潘家“国公爵位再沿袭十代”的荣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