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长林君忐忑地问,“长林有一处山泉,泉水清澈。鱼游其中仿若飞于云空,您可要去看看?”
江玄瑾摇头。
“那……府上有新来的舞姬,排了一场极为好看的舞,您可要鉴赏一二?”
江玄瑾还是摇头。
长林君沉思了许久,犹犹豫豫地道:“本君与南都君有些旧交情,他托本君去拜会长公主,君上是要回紫阳,还是要与本君同去?”
江玄瑾终于转过了身,问他:“本君若与长林君一同前往,是否有些不妥?”
脑子里闪过一道光,长林君眉梢高挑。立马道:“很妥,很妥!南都君有很多东西要本君转赠,本君与长公主不算太熟,独自前去有些尴尬。君上若是能同行解围,本君感激不尽!”
眉目舒缓,江玄瑾抬了抬下巴:“丹阳之地,本君也是不想去的,让京都那边得了消息,又是一场麻烦。”
“无妨无妨,本君替君上瞒着,只说君上在我长林游山玩水!”
江玄瑾勉强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乘虚和御风在后头听得嘴角直抽,很想上前提醒他:君上,吕大人还在紫阳扛着呢,您说好去去就回的,怎能还绕去丹阳!
可看了看自家主子对那长林君突然温和下来的态度,乘虚很明白,没用了,说啥都没用了,两个多月没见,主子这是实在忍不住了。
一开始还好,长公主自己离开。主子凭着一股怒气坚持了一个多月,可怒气这东西能保持多久?一朝消散,心里的念想哪里还压得住?
也怪御风,本来还好好的,他偏偷着把主子房里那个装着夫人旧物的箱子给搬走了,说是不想让他看见伤神。原以为主子没注意的,谁知道他一进屋就察觉了,冷声让他们把箱子搬了回去,还打开查验。
这一查验,就看见了一方手帕。
那帕子是御风从床下找到的,想来夫人还没来得及送给主子。上头歪歪扭扭地绣着“亲亲夫君”四个字,说实话,绣工实在差强人意,字也丑,但不知为何,主子看得红了眼。
这种露骨的话,他一向是不喜欢的,乘虚还以为这是夫人拿来调戏主子的,谁知道他在箱子底翻了翻,翻出一幅裱好的字来。
那字乘虚认识,是主子的笔迹。写的是“亲亲娘子”。
主子只看了一眼,就再不敢看,合箱扣好,放回了原处。
乘虚和御风都不知道这字是什么时候写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写的,但看主子的反应,谁也没敢多问。
罢了,乘虚想,要去就去吧,主子难得任性一回。
一线城干冷的天气让人很不舒坦,江深一到就不适应。发了一场高热。随行的奴才霜天劝他在客栈休息,他偏不,迷迷糊糊地就去了长公主府。
李怀玉正看着徐初酿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绣小衣裳呢,就听得清弦靠在门口喊:“殿下,门口来了个碰瓷的,怎么赶都不肯走。”
眼眸一亮,怀玉来了兴趣:“还有人胆子肥到敢在我门口碰瓷?走走走,带我去看看!”
“你等等。”徐初酿拉住她,哭笑不得地道,“这么大的肚子还乱跑?”
“难得今儿陆景行不在,赶紧出去透口气。”怀玉委委屈屈地道,“整天让我休息,我都闷坏了!”
徐初酿一脸为难,想了想,把屏风上的虎皮披风给她取下来裹上,一边给她系带子一边打量这披风的花色:“怎么做了件这样的……”
“陆景行问我要虎皮还是狐狸毛,我觉得虎皮更霸气。”穿好披风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儿,怀玉扬着下巴十分得意,“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像山大王。
看了看外头的天,徐初酿还是不太放心:“你抓着我,我扶你过去。”
报信的清弦顿了顿,神色复杂地道:“徐姑娘不是怕冷吗?在屋子里待着吧,我们扶殿下去就是。”
“你们哪有我细心呐?前天随怀玉去散步,不是还差点让她摔着?”
“……那是殿下自己要去爬假山。”清弦很头疼,“只要殿下好好走路,咱们是扶得住的。”
听着这话,怀玉不乐意了,拍拍肚皮就道:“我只不过肚子大了点,你们当我是腿瘸了还是怎么的?行了,都别争了,我自己去。”
说罢,跨了门槛就走。
“殿下!”清弦和徐初酿都急了,顾不得许多,连忙追出去。
李怀玉下盘很稳,哪怕揣着个大肚子也是走路带风,再加上那一身威风凛凛的虎皮,门口的江深远远看着,恍惚地问:“有老虎冲过来了?”
霜天摇头:“公子,那是个人。”
谁家的人长得跟老虎似的?江深满眼迷茫,眼睁睁地看着那老虎走近,讶然地看他一眼,立马往后一转挡在他面前,朝后头道:“初酿,替我拿件披风来吧?”
徐初酿莫名其妙的:“您身上不是穿着?”
拍了拍脑门,怀玉干笑:“是我傻了,那什么,去倒杯茶来也行。”
大冬天的,让人从屋子里倒茶来门口,还不得凉透了?清弦抹了把脸,他很能明白殿下想做什么,但这个借口真的说不过去。
徐初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想往她身后看。
然而,她往左挪,怀玉就往左边挡。她往右挪。怀玉就往右边挡。
于是徐初酿就明白了:“江家来人了?”
李怀玉挠了挠下巴:“你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了?”
徐初酿轻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总要学会点东西……别挡了,我与江家都已经没关系了,来什么人我都不会在意。”
“不是……可这个人……”
徐初酿一笑,踏上台阶将她扶到旁边。
于是下一瞬,她就对上了江深那双带着雾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