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则恭敬道:“皇上,若此事只是南郡王家事,老夫自然不应干涉,只是,此事恐怕不只是家事这么简单。”王敬则指着杨珉之说道:“此人,可不是一般的小厮,他是一个会术法的巫师。”
“巫师?”众人心中一惊。巫师之流入得殿堂的自然受人尊敬,但如杨珉之这样暗藏在人后的,只会让人心惊害怕。而一个亲王府邸,私藏巫师,滥用巫术,那就是另外一个罪名了。
此时就连皇上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何婧英知道,王敬则此番前来是做足了功夫,前几日城中连唱歌谣的小孩都没了,一定是王敬则拿到了杨珉之,心中另有了计较。之前王敬则拿妖女说事,不过是拿着何婧英当炮灰,王府里用巫术的罪名可比出了一个妖女事大。
皇上沉声道:“可有证据?”
“此事老夫绝不敢胡说。”王敬则指了指跪在杨珉之身旁的人:“此人就是人证。”
王敬则回头看着那人厉声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那人低头道:“是,王大人。小的是崇安陵来的。南郡王住在崇安陵的时候,小的每日都会采了地里的菜给南郡王送去。一日小的送菜的时候,看见这个,这个杨公子在对着南郡王作法。”
“什么?!”此言一出就连皇上都惊了。
那人被皇上这么一吼,身子颤了一下缩成一团。
皇上不悦道:“继续说!”
那人磕了个头,哆哆嗦嗦地说道:“我走过去的时候,看见王爷躺在雪地里,身下画着奇怪的图案,是用血画的。小的想上前看个仔细,还没走上前去就忽然之间就起了狂风,原本好好的太阳天,忽然就变成了黑夜。小的害怕,顾不上再看,就跑回去了。”
武将还好,最不屑于这些装神弄鬼的说辞,什么样的鬼神都不如自己手里一把刀厉害,心下皆是鄙夷。
但文臣却不同,文臣读书破万卷的人,恰巧那个时代的书籍并不科学,偏生这些人书里说什么自己除了全信之外,还会暗自多想象出几分。此时两人的证词加在一起,经过文臣丰富的想象力一加工,便想出了何婧英不守妇道与巫师有染,还与巫师一同用妖法对萧练施了咒的种种骇人听闻的故事。
皇上回头看着萧练问道:“法身,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萧练此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祭坛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
“亲王府里怎么会有巫师?”
“难道这个巫师给南郡王施了法?”
“这可不好说,估计是那妖女和巫师串通一气,给南郡王下了咒了。”
萧芙琳忍无可忍地冲上前去,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上:“好不要脸的狗奴才!狼心狗肺的东西!”
“芙琳,不可放肆。”范贵妃有些生气的提醒道。虽是提醒,但语气并不重,只是当着百官的面,这句话必须说而已。生气是因为范贵妃觉得萧芙琳这一脚踹得太轻了,应该直接捅死这个狗奴才。
萧芙琳气道:“母妃,崇安陵里之前根本就没什么人,崇安陵里的奴才都是法身在大哥祭典上救下的人。”萧芙琳怒气冲冲地走到侍卫身旁,一伸手就把侍卫腰际的刀给拔了出来:“狼心狗肺的狗奴才,当初萧法身瞎了眼了救了你这个狗杂种,当初没能生祭了你,本公主现在就砍了你!”
萧芙琳一气之下也丝毫顾不得自己身份了,什么样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听得范贵妃直翻白眼,虽然自己心里也是这么骂的,但不能当着百官这么直接骂出来啊。
眼见萧芙琳的刀就要落到那人的脖颈上,王敬则厉声道:“长城公主,现在要灭口,是否晚了些。”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坛祭祖4
萧芙琳那砍出去一半的刀生生地收了回来。若这一刀下去了那不就说明自己真是要灭口了么?萧芙琳砍也不是,不砍又气不过,被王敬则这只老狐狸气得直跺脚。
“小姑姑不必动怒,这人说的确是实情。”
“什么?”萧芙琳抬头惊愕地看着萧练。
萧练面不改色地将自己衣袖捋起来,露出手臂上数道骇人的疤痕。“此人说的用血画的图案,正是用本王的血画的。”
这些疤痕当然是萧练从竹邑回来时为了戒神仙玉露丸自己割的。不过,许你张口胡诌,他萧练便说不得么?
皇上看萧练那一胳膊的伤痕,饶是见惯了战场杀戮,也是心惊肉跳。其实算起来那些疤痕自然比不得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致命伤。只事皇上素来心疼这个孙子,此时看到这些像是被虐待了一样的疤痕,自然心疼得很,也更加恼怒:“这是怎么回事?”
萧练冷冷地看着王敬则说道:“这名小厮的确是个巫师,也的确是本王的人。”
王敬则问道:“王爷,你豢养一名巫师是想要做什么?”
“我父王惨死,是由本王的小厮马澄所为。马澄跟随本王多年。本王未辨明其人,给了他刺杀我父王的可乘之机。我父王之死是本王一手造成。本王以自己的血肉祭奠父王,侍奉父王的英灵,这有什么问题?”
王敬则不曾想萧练竟然会这么说,争辩道:“南郡王,你分明是在施行邪术!祭奠先太子大可光明正大的祭奠,何必用这些伤害自己的歪门邪道?”
“何必?”萧练森然地看着王敬则:“本王身为臣子,若是父王生了病,需要本王割肉放血做药引本王也舍得,祭奠先父竟要计较起伤不伤身?难不成在王司空看来,尽孝道只用做做样子?若是如此,只怕此刻王司空还是不要站在这祭坛之上了,与你这样的人站在一起,本王愧对列祖列宗。”
王敬则被萧练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强辩道:“南郡王,老夫只是怕你中了妖女的诡计,自己中了妖法却不自知。”
“妖法?”萧练冷冷一笑:“敢问何为妖法?本王可有伤害何人?再者你说这是邪术,可有证据?寻常祭奠仪程而已,却被王司空说成歪门邪道,说成是妖法。到底谁在作怪,谁是妖?”
“你!”王敬则手指颤抖地指着萧练,忽然想到一事又立马指着何婧英说道:“南郡王你被妖妃所惑,此事老夫不与你计较。但当着列祖列宗,老夫绝不能让这些妖邪再乱我大齐根本。”
萧子卿听王敬则说得义正严辞,只觉得自己喉咙痒得厉害,忍不住就发出一串咳嗽声。皇上皱眉侧首看了看萧子卿。萧子卿一愣大咧咧地一笑:“儿臣就是觉得王司空这份心让儿臣颇有些感动。”萧子卿抬手指了指祭坛:“这祭的不是我们萧家的祖宗么。王司空这孙子当得怪尽心的。”
萧子良呵斥道:“三弟,王司空乃我朝开国元老,你不得如此无礼!”
萧子卿反唇相讥:“怎么他能随意掰扯我们皇室宗亲,老子便说不得他两句了?”
“够了!”皇上沉声道。萧子良与萧子卿二人当即噤了声。
此事闹到现在,若是没有决断怕是不行了。皇上看何婧英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可皇上却拿捏不准萧练。若是以前,皇上还有几分信心,以前的萧昭业性格乖张但却没有那么果断,不至于立马与他翻了脸。但现在……
皇上回头看了看萧练,摇了摇头,若是逼得急了,恐怕会来个玉石俱焚。
正在皇上左右为难之间,立于东祭坛上的萧子敬却开了口:“皇上,妖女一事,儿臣可听到些不同的说法。”
“说。”
“儿臣今日也带了些人来,都是随儿臣去过陆良的。儿臣刚刚回京就听说京城传闻南郡王妃是御龙的妖女。儿臣想着此事无论如何也是要与父皇说的。不过只有儿臣一张嘴,儿臣怕做不得数,所以带了这些人来将在陆良发生的事说个清楚。”
皇上言简意骇地说道:“宣。”
不一会儿二十名安西军兵卒就上得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