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练给他带来了竹邑的案子之后,现在又给他扔了个山寨绑匪的案子。
大孟无可奈何地看着萧练说道:“殿下,这个案子真没办法啊。一山寨的人全部死绝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您府里的徐公公我问了好几次了,可是他人还没看清就直接晕过去了。还有新安王,我也去问过好几次,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许王姑娘能问出血信息,但新安王不让啊,把小的撵出来好几次。”
大孟絮絮叨叨地说着,萧练头也不抬地摩挲着手里的令牌。正是他们赶去救王韶明的时候,他扔给杨珉之的那块。
一个活口也没留,做得也太绝了。
死的人里还有彦青。如果给了彦青说话的机会,他不至于丧命。杨珉之办事这么毛躁的吗?
大孟还在说着:“殿下,你们王府里的人都这样办事的吗?怎么不捉个活的?”
萧练疑心骤起。大孟一句话提醒了他。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留下几个活口问出幕后主使吗?虽然杨珉之离“正常人”的标准差得远了,但也不至于这点脑子都没。
疑窦既然已经冒了出来,萧练就止不住的回想起与杨珉之相处的细节。至少他从来没有觉得和自己这个祖宗相处得舒服了过。
杨珉之若有若无的敌意,在萧练看来是作为男人在抢夺异性时产生的敌意。或者,是一个忠臣的下属,害怕自己的主子被带绿帽子而产生的敌意。
但这一切在王韶明这件事情上却说不通了。显然绑匪的目标是何婧英,难道他不想知道幕后操纵的人是谁吗?
萧练将令牌收回怀中,站起身说道:“本宫回府一趟。”
萧练回到南郡王府,王府中除了胖虎拍了他一个趔趄之外,何婧英与杨珉之都不在府中。萧练逮住一个丫鬟问道:“王妃呢?”
丫鬟回道:“新安王府那边说王姑娘终于愿意吃点东西了,王妃过去新安王府了。”
萧练又问道:“那杨珉之呢?”
丫鬟回道:“杨公子随王妃一起过去了。”
“嗯。”萧练点了点头,转声就走了。
小丫鬟有些惊讶地看着萧练走的方向,不是往府里主子住的院子去的,而是往下人的院子去的。
杨珉之回来了之后,萧练就命人将以前马澄的院子打扫出来让杨珉之住着。马澄虽然住在下人们住的地方,但是是单独辟出来的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
虽说是独门独户的院子但马澄身前也没怎么住过。以前萧昭业就爱睡在书房,所以马澄很少回他自己的院子住,都是在书房里的隔间睡的。马澄那个独门独户的院子一直就清净得很,也没什么人去。
萧练伸手将门推开。这个院子还真是冷清得很,一丝烟火气都没有。三月的春风都没能让这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沾上一点暖意。院子打扫得很干净,还有一丝檀香的味道从屋里飘出。
屋里虽然布置简单,一个书案,一个书架,前方摆了一张圆桌四张椅子,屏风后面便是卧榻。虽然简单但却十分精致。桌子是黄花梨的,虽不算特别名贵,但对于一个小厮来讲,也算是逾制了。屏风秀着山水,虽不是蜀绣苏绣,但也十分精致好看。屏风后的床榻旁挂着绞绡纱的帐子。
就这番布置,萧练觉得比自己书房精致了不少。相比起来,他自己真的能用“糙”来形容了。
萧练在杨珉之的书桌前看了一圈,砚台早就干了,竹简铺在桌上,上面一个字也没有。那书架完全是个摆设,上面摆了一个靛蓝色绘着云纹的花瓶,还有一柄镶着宝石的匕首放在架子上,书籍大概有那么两三卷,就没有了别的东西。
萧练将花瓶拿下来看了一眼,那瓶口都落了灰,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找什么呢?”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萧练回头只见杨珉之逆着光站在门前,身后的光线有些突兀地拢在他身后,显得他整个人有些佝偻。
虽然杨珉之与萧练他本尊长得一模一样,但这一看就缺乏健身的身型,是远远比不上自己的。
萧练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想这个,摇了摇头将花瓶放了回去。
杨珉之微微蹙眉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到我房里来了。”杨珉之的话里透着明显的不欢迎的态度。
萧练微微侧首波澜不惊地说道:“我回府见阿英不在,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她人去哪了。”
杨珉之说道:“王妃去了新安王府上看王姑娘,今日会晚点回来。”
萧练笑了笑问道:“王姑娘出事,你怎么把山寨里的人全杀了?”
杨珉之道:“他们自己要拼命。我进山寨时一时找不见你们,不想与他们多纠缠就杀了。”
萧练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书翻看了一下:“那群乌合之众竟然没有一个求饶的?”
杨珉之一时语塞。
萧练抬起头来看着杨珉之,忽然笑了开来:“下次你小心一点,怎么样也该留个活口。”
萧练随手把书卷往桌上一扔对杨珉之挥挥手道:“走了啊,我去接我媳妇儿去了。”
杨珉之那冷冰冰的脸上,在听到“媳妇儿”三个字的时候,才出现了一丝裂痕。
萧练刚刚跨出门槛,忽然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祖宗,你不是跟着天狗食日来回的吗?我记得最近没有日蚀出现啊。”
杨珉之答道:“天狗食月也可。”
萧练点点头:“那你还挺忙。”说罢扔下杨珉之出了院子。
杨珉之走回书桌前,将花瓶的底部翻转过来看了一眼,才暗暗吁出一口气。随后便有些莫名其妙起来,难道萧练真的只是来找自己的?
杨珉之没看见,萧练在踏出他的小院的时候,五指蓦地在衣袖中收拢。
杨珉之是一个巫师。但在杨珉之的房间里面,一点跟巫师沾边的东西都没有。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不可能是杨珉之。与他一样,是个披着别人皮的人,另一个人。
能披上杨珉之皮的,还能是谁?
这个事情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还是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他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忽然就像被针轻轻刺了一样,慌张的情绪一瞬间就漫上了心头。甚至让他忘了他来杨珉之的院子是为了去查灭口山匪的事情。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杨珉之是萧昭业的话,何婧英知不知道?她如果知道的话,又为什么要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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