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在明朝有着特殊的地位,不止是陪都,经济,文化,人才,尤其是轻工业,酿酒,印刷,丝织,娱乐等等,都繁华至极,曾有人说,大明财富江南有八,南京占其七,可见如何鼎盛!
魏忠贤倒不是第一次来南京,却是第一次以这样轻松的心态随意的观看。
徐文爵跟在魏忠贤身侧,木然着脸,在他们身后,一群锦衣卫,目光警惕的盯着他。
徐文爵许久也不见魏忠贤说话,忍不住的开口道:“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魏忠贤手里转着琉璃珠,站在一处亭子前,望着江水,道:“公爷可知道,为什么英国公会交出兵权?”
徐文爵目光轻动,道:“公公的意思,皇上也是想要我交出兵权?”
魏忠贤看了他一眼,道:“公爷,英国公世代守卫京畿,功勋卓著。魏国公府,是不是差了些?”
魏国公从第七代才开始守备南京,自然比不起守备京畿的英国公,不过,徐文爵知道,魏忠贤说的不是这个,心里有些焦急,道:“公公不妨直言,徐某需要如何做,才能救我魏国公府上千条人命。”
魏忠贤立在那,如同一个标杆,手里的琉璃球转的缓慢,传出丝丝的摩擦声,语气也冷漠着道:“皇上要你联合南京六部上书,南京已经没有必要存在,撤去南直隶,改设江苏布政司。”
徐文爵脸色大变,双眼直瞪着魏忠贤,直觉太阳穴剧烈跳动,牙齿狠狠的咬着,脸庞抽搐的生疼,才硬生生的没有失声。
过了许久,他才缓过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的道:“我早该想到了,当初设立江苏,又派巡抚,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魏忠贤余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嗤笑,若非皇上亲口说出,世上又有谁会知道,皇上要裁撤南京,将这物华丰盛,他处不可比的南京收入囊中。
徐文爵喃喃自语一阵,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吴襄的兵马进入应天府一江之隔的扬州府,东厂虎视眈眈,很明显,朝廷已经决定了。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这几封信,显而易见,东厂不是刚拿到的,那么皇帝隐而不发这么久,不可能再给他反抗的机会了。
徐文爵神色变幻不停,心里无数念头翻动,不知不觉间,手里的几封信都湿透了。
半晌之后,他抬头看向魏忠贤,压着紧张道:“公公,敢问我魏国公府可还有活命的机会?”
魏忠贤转过身,道:“这就要看,魏国公做的能不能让皇上满意了。”
南京繁华鼎盛,人文翡翠,是江南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层层叠叠,涉及到的弯弯绕绕,丝毫不比京城少,甚至可能还远甚于京城!
徐文爵头上冒出冷汗,犹豫不决。他要是支持撤都改设布政司,怕是有无数人要咬牙切齿,恨死他了。
魏忠贤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脸上涌现出一抹寒意,漠然道:“魏国公,这偌大的南京,杂家能选的,也不止你一个人。”
徐文爵浑身抖了一下,彻底醒悟过来,咬牙道:“公公放心,用不了三日,我便能联合南京勋贵上书,只要朝廷旨意一到,魏国公府一定极力协助,稳住南京,不生变乱!”
魏忠贤这才一笑,道:“魏国公尽管去做,我东厂会帮公爷做点事的。”
徐文爵头皮发麻,魏忠贤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当初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他心里惴惴,这太平数百年的南直隶,怕是要流血了。
镇守太监‘代行天子事’,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也反抗不得,轻轻松松的将兵权交给了他。
当天,在应天府府尹周维京配合下,东厂查封南京都察院,大理寺,接着抓走了工部尚书,吏部尚书,一举震慑整个应天!
南京各地诸多公卿勋贵要闹事,镇守太监下令宵禁,一度要戒严封城。
第二日,安远侯,宁阳侯,保国公,灵璧侯,忻城伯,成安伯被囚禁,傍晚,忻城伯、成安伯以忤逆罪,即日抄家,处死。
第三日,魏国公徐文爵联合南京六部,镇守太监上奏,言称‘南京旧历,陪都不可久,请撤改设。’
奏本入京,御书房传诏文昭阁,命议奏。
内廷,御花园。
朱栩抱着茶杯,半躺在秋千上,晃晃悠悠,眯着眼假寐。
没多久,傅昌宗与周应秋就联袂而来。
朱栩坐起来,对着曹化淳摆手道:“给二位大人搬个凳子来,今天要说一阵子了。”
天气渐热,偌大的皇宫,也就这御花园凉快一点。
两人也都没有推辞,傅昌宗坐下后,神色有些振奋的道:“皇上,若是南京改省,朝廷一年,起码要多出两百万两的税赋。”
南京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地方,最是繁华,物产最盛,偏偏纳税最少,甚至是不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