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了大半个街区,来到了一家酒楼前,已经完全清空,等朱栩入驻了。
朱栩前脚刚洗个澡,换了身衣服,曹化淳就来奏报了。
“皇上,城门前遇到的人查清楚了,”
曹化淳手里是一个小册子,这是随行的锦衣卫查探事情专用的,他看了一眼,道:“那个赵员外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做过一任知县,后来被弹劾贪污罢官,往后就一直在家。在崇祯初,出海的商人带来番薯种子,他试着种了几亩,恰逢又遇到大灾,一亩番薯能抵三四亩中田,种植又简单,他就大规模种植,然后出售赚钱,短短几年他就赚了七八万两银子,然后又包山,购地,扩大到了上万亩,不说商贩,连福.建巡抚衙门每年都向他购买数万两的番薯用来赈灾。他还建立了一个‘食为天商会’,除了联合种植番薯,售卖,还涉及到了海贸,从海外购进粮食,倒卖获利……听说他还是邹巡抚的座上宾,在福.州府颇有威望,现在也进了府督政院。”
朱栩正喝着茶,听着直愣神。
什么时候都不缺聪明人,这赵员外也算是有能力,有眼光的人了。
“福.建的具体情况如何?”朱栩转而就问道。
曹化淳知道,朱栩只是想通过这个赵员外观察一下福.建的风土人情,闻言便道:“福.建八府,两个上等府,四个中等,两个下等,每年应纳税粮在一百二十万石左右,近年灾情加重,大约上缴在八十万左右。从去年开始,福.建巡抚衙门开始大规模种植番薯,第一季已经起获,只是因为民众多抵触,是以效果并不大,加上旱情增加,粮价翻飞,灾情就显得更加严重……”
朱栩微微点头,道:“这么说来,福.建倒是没有糊弄朕,邹维琏在福.建的官声如何?”
曹化淳道:“福.建的‘新政’推动的相对顺利,目前大框架已经架起来,只需要慢慢深入,细化即可。邹维琏的官声普遍较好,弯的下腰,经常出入各地走访,为人清廉耿介,在‘肃贪’上格外认真,一个多月大大小小官员被免了一百多。总督喻安性能力也颇为出众,两个月剿灭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山头,现在正领兵在泉.州附近剿匪,誓言半年内剿灭福.建所有大小匪患。”
朱栩闻言是长松一口气,他担心的事情没发生。
他手指敲着桌面,默默思忖。
这个的大明是不缺人才的,也不缺一心为国的忠义之士。为什么历史上的明朝吏政会败坏到那种程度?一来沉珂太重,繁杂不堪,一般人无从应对;另一个是权力运用失当,真正做事的人束手束脚,动不动就被弹劾罢官,无以为继。是以吏政只会越来越坏,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朱栩集中了权力,将能吏提拔上来,强力的对沉珂开刀,局面自然能快速改善。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
朱栩轻语,新政是从上而下,在下面没有被摧毁,重建的之前,‘景正新政’还是停留在‘改良’的阶段,而不是‘改革’。
曹化淳听着朱栩的自语,没有说话,静听着吩咐。
朱栩想了一会儿,道:“既然红毛人还没来,朕也不急着露面,咱们四处走走看看。”
福.建在东南沿海是有代表性的,算是一个中等省份,它若是能勉强应对灾情,其他身份也就差不到哪里去。
曹化淳应身,道:“是。”
福.建巡抚邹维琏此刻正带着人在野外观察着田亩,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愁绪。
偌大的田野里,处处都是裂痕,吹口气就能扬起一片尘,田地里的庄稼成片成片的歪倒,并不是风吹的,而是因为干旱,生病,蝗虫等原因。
邹维琏不到六十岁,鬓发须白,脸角瘦削,微弓着腰,看着田地里的情况,皱着眉头道:“今年是不是也大减?”
他身侧的是跟随着的主簿,闻言点头道:“是大人,下官等也查访了周边府县,情况有好有坏,不过减三成是肯定的。”
邹维琏抬头遥望,轻声自语道“朝廷是对的,‘新政’必须尽快推动下去,否则百姓们都要没饭吃了。”
主簿点头,过去几年他们也知道灾情频频,却没有俯视,大局的去看,现在看看,整个福.建都非常的不好,连基本的税粮都凑不齐,若是真的如朝廷所说‘灾情未有减弱之兆,需有长期应对之念’,那他们真的需要未雨绸缪了,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邹维琏一面沿着小路走着,一面背着手道:“据本官所知,皇上免了福.建两府十三县的税粮,山.东两府九县,河.南,江.西,湖.广,陕.西等等各有数府几十县,这样下去,朝廷能有的税粮也不会有多少,不止我福.建要早做准备,朝廷更需早作安排,这‘新政’还是晚了一些……”
主簿默默的听着,邹维琏的格局无疑比较大,只是格局大也奈何不了现实的残酷。
“‘新政’还要加快,还有那个番薯要更多的种……”邹维琏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一颗快要枯死的老树说道。他在崇祯初是比较反对所谓的‘新政’的,现在却是最坚定的支持者。
主簿神色不动,上前低声道:“大人,可刘大人说‘粮食是国之根本,不能轻动’,一直在反对,以他的声望,怕是很多人景从……”
种植番薯不是一道命令就行的,需要说服百姓改种,没有足够威望的人去游说,成效会很低,同样,威望很高的人去阻拦,效果会很大。
——
月底最后一天,求月票,再不投就过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