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听了赵无忌一席话,颇有触动,他少年成名,年纪轻轻就与其兄宋应升一起考中举人,然而此后多次参加会试,却都是名落孙山,如此连续考了十多年,终于心灰意冷,绝了科举之念。
宋应星饱读圣贤书,一直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自己人生的最高理想。
在宋应星看来,为天地立心,是修炼自己的品德,身心。
为生民立命,则是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治下的百姓,使他们富裕安定,但是因自己屡试不第,没有获得官职,这一目标暂时无法实现。
为往圣续绝学,这个则是自己可以实现的目标,所以近年来他四处收集资料,深入到下层的生产前沿,一直把精力放在编写《天工开物》上面。
西北的民乱和后金的入侵,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自己无权无势,写这部《天工开物》时,心里也隐隐希望此书能对大明的农业生产有所增益,间接地起到安定天下的作用。
大明的官场腐败,宋应星也是耳闻目睹,然而内心深处却总是不愿直面这番现实,今日这少年一针见血,直斥官场腐败才是大明心腹大患,说出了他内心一直不敢去想的残酷事实。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赵庄主能有此等见识,实在让老朽惊讶,我本打算以《天工开物》救国,如今看来,却是走错了方向。”
“既然如此,我这书也没有再写下去的必要了,唉,只叹我大明百姓,实在可怜。”
赵无忌说道:“先生的做法,其实类似治病救人,乃是用药慢慢调养这人的身体,但是大明如今内忧外患,恰似有人身受重伤,不断流血,此时必须用猛药遏制住流血的势头,包扎好身上的伤势,然后再用先生之药,慢慢把这人治好。”
“所以先生的路并没有走错,只不过大明这个病人,恐怕等不到先生用药的时候罢了。”
宋应星说道:“那应该怎么做,才算是猛药治疗,包扎伤口呢?”
赵无忌说道:“先生请看,我这庄园共有四百余人,都是西北逃难来的难民,用先生的话说,我如今正在独善其身,利用自己的才能,把自己这个小庄园弄好,让这些流民变得富裕,富有,富足起来。”
“学生不才,所著春江花月夜获钱谦益,张岱等前辈的肯定,应天府尹李诚德也对学生非常欣赏,认为学生明年乡试有望高中。”
“学生打算,明年乡试中举之后,力争求个功名,得授一官半职,主管一方之时,则兼济天下,用学生所学,造福治下的百姓。”
“如此一步一步,渐渐减除大明的内患,清理吏治,匡扶天下。”
“但学生自知才疏学浅,要行此大事,非学生一人所能及,不知宋先生可肯助我一臂之力?”
宋应星捻须微笑,这少年竟也有趣,竟然想招揽他,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秀才而已,居然想招揽自己这个举人。
他想了想,方才说道:“赵庄主志向远大,宋某佩服,只看这四百流民在此安居乐业,也可看出赵庄主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