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毕竟是谨慎之人,他在遵示发电给南方的同时,也不断向人打听张新之的情况,得到的结果却是“咸称张新之粗读医书,诊病偶效,实未精通”,于是在冀望于张新之“恐无甚把握”的情形下,李鸿章想转而推荐西医,问李经述的意见。
李经述说,西医虽好,但国人对西医的认知大多还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西医的那一套治疗方式在他们眼中大多得不到认同,何况患者又是满洲贵族中的元老、光绪皇帝的生父醇亲王奕譞?
李鸿章说:“醇亲王对于洋务,对于北洋水师还是很关心的,总归要试一试。”
这场时疫中,清廷的潘祖荫、孙诒经、宝廷、怡亲王等王公大臣先后染疾去世,连张佩纶也患病了。
李经述的妹妹李菊藕哭得像泪人,对李经述叙说张佩纶的病情经过:在疫疠流行之初,张佩纶仍活动如常。但到了十一月十六日,他突然罹患急病:“感冒甚重,头痛、身冷、咳嗽、流涕,终夜不眠。”当晚,他延医诊视并服了一次药。但到了第二天,病情并未好转:“身冷、咳嗽较甚,仍服沈生之药,未敢出门。”十八日,见病仍无起色,结果次日“病未愈,口渴益甚”,这次又请了医士开药方“柴胡汤加减”。
柴胡本是治疗感冒之良药,但没想到张佩纶服药之后,“夜大作渴,病甚”。在同一时期,张佩纶的母亲也病了,母亲与余病同,尚未见好,万分焦灼。
李经述便推荐英国医生伊尔文给张佩纶母子治疗,李鸿章表示同意,不久,张佩纶母子劫后余生。
李鸿章见西医确实有效,便决定尽力而为,上奏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说:“查英医伊尔文在敝署诊治年久,应手奏效。与言胃口不开,大便秘结之症,渠愿亲往看视缘由,不用峻剂,必能设法调和。”
李经述心想,醇亲王要是活着,或许以后满清覆亡的历史会改写,劝李鸿章不要救醇亲王:“有些天命,是难以改变的。”
果然如李经述所料,李鸿章的提议被清廷婉拒了——十月十二日,醇王府来电报:“王爷谕候福绥,并道谢。洋医入府向无成案,恐启惊疑,俟拟张医能否来京查复,再酌洋医行止。”
此后,李鸿章又发电坚持洋医就诊,然而十月二十一日,醇王府来电报彻底断绝了李鸿章的提议:“老爷谕谢电。拟俟张来诊数天效否再酌。”
李鸿章气得直呼:“愚蠢!庸医误国!保守思想误国!”
后来,“江苏候补府”张新之应邀为醇王进行诊疗,结果醇亲王医治无效,于1890年11月病逝。保守愚昧的清廷就这样失去了一位重臣,朝廷下旨,朝廷三品以上官员,在十二月十二日午刻到醇邸府候户部各堂公祭。
李经述心想,醇亲王病逝,清廷的权力格局,将再一次发生重大变化,昏庸腐败的庆亲王上位,那么推翻满清、驱除鞑虏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