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说的是,还是王兄读书读得明白,竟然读出了这等道理。若是将来遇到了流寇,王兄来这样一段高论,那流寇只怕立刻就要羞愧死了。”孔璋却突然不阴不阳的冒出了这样的一句。
“孔半圭,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那个儒生顿时涨红了脸道。
“对呀,我哪里说不对了?”孔璋似乎并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可是那人却偏偏不依不饶道:“孔半圭,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别遮遮掩掩的,却不是汉子。”
“呵呵。”孔璋听了,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道,“孔某读书不多,见过这样的几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倒是要请教一下王兄。‘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殍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又用手指一指桌上的菜肴道:“‘庖有肥肉,厩有肥马!’”又一指楼下道:“‘民有饥色,野有饿殍’!”接着又用手指环指众人最后指到那位王秀才身上冷笑着道:“王君可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孔璋说的这两句都出自《孟子》,没说完的下一句是“此率兽食人也”。这个王秀才当然是知道,但正是因为知道,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因为他毕竟不是太祖皇帝,不敢说孟子是在胡说八道。只能站起身来,伸出手抖抖的指着孔璋,半天才道:“孔璋!你是要替朝廷说话,还是要替那些流寇说话!”
孔璋傲然道:“孔某学的是孔孟之道,自然是代圣贤立言!圣门子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要老百姓都在自己家里饿死,这就是你王仁为生民立命的做法吗?你是圣门弟子?你怎么会是圣门弟子呢?你也配是圣门弟子?”
“我我……你你……”王秀才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浑身发抖,他突然操起面前的盘子,朝着孔璋就砸了过去,嘴里还骂道:“我打死你这个逆贼!”
孔璋虽然是个书生,动作却不慢,见盘子砸了过来,立刻一闪,就躲了过去。只是王秀才却不罢手,继续拿起其他的盘子砸了过来。周围的秀才们都躲到一边,免得受了池鱼之灾。有的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呀!”有的则嚷嚷着:“好,好了。”也不知道是在劝解还是在叫好。
郑森拉着李香君的手,也退后了几步。然而王秀才扔东西却是半点准头都没有,呼的一下,突然又把一个锡酒壶朝着李香君这里就砸了过来。李香君见酒壶飞了过来,想要躲闪,只是她的敏捷点数显然远远没有孔璋高,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酒壶几乎就已经要砸到她的脸上了,而此时李香君也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尖叫一声了。
不过李香君等了一会儿,却发现酒壶并没有砸到自己的脸上,睁开眼睛一看,却见那个酒壶正悬在空中,细细一看,才看清楚那酒壶正穿在一把细刺剑上,而那把剑正握在郑森的手中。原来刚才电光火石之间,郑森已经拔出了剑,一剑穿入酒壶,将那酒壶拦了下来。
郑森慢慢的收回手中的刺剑,然后用左手握住酒壶,小心翼翼的将酒壶从剑上取了下来,又细细的把剑看了一下,道:“还好,没伤着剑刃。”又掏出一块丝绸将剑擦了擦,然后顺手挽了个剑花。将剑重新插进了剑鞘里。
郑森的这一手可以说是漂亮极了,他的护卫们也在旁边大声的叫起好来。那些看热闹的而秀才们,也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郑森身上,就连正在躲避王秀才的飞碟攻击的孔璋也停了下来,喊了声:“郑兄好身手!”
只有那个王秀才,却一直盯着孔璋,根本没注意到郑森的这一剑的风情,见到孔璋停了下来,他自然是要趁机下手了。只是他的面前却已经没有盘子碟子碗筷了,他便大吼一声,朝着孔璋扑过去,打算用拳头来继续和孔璋讲道理。
只是这时候,楼板上到处都是菜汁,很是滑腻,王秀才用力过猛,脚下一滑,便变了个方向,变成了向着郑森直撞了过来。郑森伸出手,一把握住了王秀才的手。王秀才就觉得手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了一样,疼得他立刻大叫了起来。他一度都怀疑自己的手腕是不是断掉了。
郑森将王秀才向上一提,让他得以站稳,不至于摔倒在地上。然后松开手后退半步道:“王兄,君子动口不动手。”
王秀才经过这么一下,气焰也下去了,果然不再动手,只是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骂着。郑森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对李香君道:“可惜……”
“郑兄,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却是孔璋走过来说道。
“无事,这种事情我也见得多了。”郑森笑道,“今日听孔兄高论,郑某受益匪浅,不知孔兄住在哪里,郑森也好时时去请教一番。”
孔璋便将自己的住址说了,郑森细细的记了下来。这时候郑福也带着几个人从楼下赶了上来,显然是听到了楼上的动静。郑森便让郑福去找老板,将损坏的物品都算在自己的账上。郑福点了点头,又道:“公子,刚刚左家送了请柬来,约公子明晚到左家赴宴--听说是左将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