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涣散的目光集中在一起,向母亲笑了笑,说话时仍然有气无力,但是绝没有半点糊涂的意思,“与邓氏有关吗?”
慈宁太后摇摇头,“韩稠要将邓氏排除在外。”
“这是一个好消息。”韩孺子真的不希望邓氏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他在意的不是淑妃邓芸,而是远在西域的邓粹。
“接下来怎么办?陛下不能一直装糊涂,等到人心一散,再想聚拢也难了。”
“申明志说什么了?”
“这几次召见,他极少开口,只是向我引荐了韩稠。”
“还要再等一两天,既然要整肃朝纲,就不能一个一个来,最好连根拔起。”
“还有那些向韩稠传递消息的人,我真不明白,咱们母子亏待过谁吗?以至于宫中连点秘密都没有。”
“咱们没亏待过谁,只是有人对他们更舍得本钱。”
慈宁太后心力交瘁,可是为了儿子,她还得坚持下去,“我有一个办法,韩稠推荐代王,但是在礼仪上可能有些问题,我明天召见礼部尚书元九鼎,他对韩稠似有不满,很可能反对这项推荐,两人争执不下,宰相就该出面了。”
韩孺子沉默了一会,“把吏部尚书冯举也召来。希望申明志只是被韩稠蒙蔽,这么快就更换宰相,并非好事。”
可韩孺子也不能留一个反对自己的宰相,韩稠确定无疑参与了刺驾,申明志是否参与、参与多深,还是个疑问,韩孺子清醒之后决定装糊涂,全是为了他。
慈宁太后回自己房间,刚要叫女官进来拟一份懿旨,宣召申明志、韩稠、元九鼎、冯举四名大臣明天进宫议事,宫女通报,御马监提督容化民求见。
慈宁太后还在慈顺宫服侍上官太后的时候,容化民对她就特别恭敬,每次见面,无论周围有无他人在场,都会行以臣仆之礼,慈宁太后掌权之后,对他颇为依仗,当作自己身边的亲信。
容化民进屋,磕头请安,一如既往的恭敬。
“来有何事?”若不是皇帝特意嘱咐,慈宁太后早让容化民帮忙收集信息,现在却只能对他隐瞒真相。
容化民却很自觉地为太后效劳,不用特意吩咐,“我听说一件事,觉得太后应该知道。”
“嗯。”
“按照太后吩咐,我派五名太监看护王家,他们都说王家上下感恩太后,谨慎小心,这些天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怕被外人指点。”
慈宁太后点点头,她很在意自家的名声,不希望看到亲人因富而骄。
“就有一件事,听说王家要与朝中大臣结亲。”
慈宁太后立刻警惕,“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哪位大臣?”
“听说是礼部元九鼎,他在护送王家人进京的时候,私下定亲,尚未下聘,所以没有告诉太后吧。”
“元九鼎?”慈宁太后面露怒容,“嘿,元家是要娶王家的女儿,还是要将女儿嫁过去?”
“还没有最后确定,据说是元九鼎的一个侄儿,要娶大舅的女儿恩荣。”
王家人的原名都比较俗气,来京路上重起了一遍,慈宁太后皱眉,“恩荣才十岁吧?”
“元家是想先定亲,过几年再成婚。”
慈宁太后越想越怒,“陛下让元九鼎前往东海国,是让他查清事实,不是让他结交外戚,王家人老实不懂事也就算了,他是礼部尚书,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或许元大人也是一番好意,恩荣姑娘虽然年幼……”
“闭嘴。”慈宁太后喝道,“你是收了好处还是怎么着,尽为元家说好话?”
容化民慌忙跪下,“太后恕罪。”
慈宁太后挥挥手,将容化民屏退,心中更怒,怒的不只是元九鼎,还有容化民,原来向宫外泄露消息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上午刚提起代王立储会有礼仪之争,容化民就跑来告元九鼎一状,只能证明一件事,容化民受到了韩稠的指使。
要不是皇帝早有提醒,慈宁太后真会上当,将元九鼎踢到一边。
可这还是不能证明申明志参与其中,慈宁太后不想再去麻烦皇帝,想了一会,叫进女官,写下懿旨,宣召宰相申明志和吏部尚书冯举即刻进宫。
她要凭自己的本事查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