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一默,眼角余光瞥见了外围的墨方,又瞅见了另一头忽然目放亮光的拂容君。这行止君今天是想将她的话拆个彻底啊!墨方先前像她表白了心意,当时她既明确拒绝了,便不该在任何场合让他心抱希望。同拂容君私下说也只是为了吓吓他,让他知难而退。而现在……她今天既是为了帮墨方才撒了这个谎,自然不能因要圆一个谎又害墨方错抱希望。且今天将士们皆在此……
「仍旧只是同僚。」她淡淡说出这话,换得行止满意的勾了唇角。
下面的将领们都为这莫名其妙的三个问题挠起了头,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唯有拂容君一人叉腰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即便沈璃再三告诉要把这些事视若不见,但仍旧忍不住微微捏紧了拳头。
行止神君你果然好样的!
「今日比试到此为止。」她冷冷瞥了行止一眼,转身下台,第一个便走到了墨方身边。冷着脸交待他道:「日后若那拂容君再缠着你,揍。打死了算我的。」
墨方一愣,小声问道:「王爷可是……没帮到我?」
沈璃脸色又是一黑。瞪了他一眼,墨方立时噤声。适时周遭的将领们皆抛开了方才的疑惑,围上前来,让沈璃请他们去吃酒。待沈璃被将领们拖走,墨方站在原处定定的望着她与将领们说话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一动,颌首道:「谢王上心意。」
忽然冷风一刮,墨方方觉脊梁寒了一瞬,还没找到是从哪方传来,便听人喊道:「墨方。」人群中的沈璃突然回过头来冲他一招手,「走啊。」
墨方一愣,摇头道:「我留守军营便好。」
「把他扛走。」沈璃下令,转身继续往前。两个将军扛着墨方,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离开了军营,士兵们留下来接着做日常的练习。拂容君噔噔跑上练兵台,虽不敢造次,但还是难掩喜悦的对行止鞠躬道:「多谢神君点明!」
「我不是想帮你。」行止瞥了拂容君一眼,「只是……想逗人玩玩。」但……玩出的结果明明和他预想的一样,可为什么却没让他开心起来呢。
他想看见的,不是那样淡然相对的沈璃……
拂容君一抬头,看见行止没有笑意的脸,张嘴想说,神君,你这可不像玩了别人的样子……但话到嘴边,拂容君还是识趣的咽了下去,转而道:「如此,拂容便告辞啦。」说着便要向沈璃离去的那方追去。没料步子还未迈开,便听行止淡淡道:「你在这里,似乎也太放肆了些。」
拂容君浑身皮一紧,僵硬的转头望行止,却见他脸上有勾出了抹云淡风轻的微笑:「自然,行止不会责备皇孙什么。」拂容君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我昨日已折纸鹤送信去了天界,一切交给天帝定夺。」
行止转身离开,独留拂容君一人站在练兵场上,一脸冷汗如雨下。他好像……听见了帝君拍案怒喝的声音……
晚上,沈璃与将军们喝到深夜才回。
墨方将微醺的沈璃送回王府,告别了他,沈璃推门进屋,绕过大门前的影壁,却见行止身着单衣,随意披了件衣裳站在前院,他目光微凉定定的望着她。四目相接,沈璃一句话也没对他说,扭头要便去找肉丫。
「王爷也是要嫁去天界的人,如此与男子一同晚归,这可不好。」
沈璃脚步一顿,院里灯笼打在她脸上的光让她五官更为立体,而她眼眸中却没有光亮照进去:「哦?不好?那神君说说,如何叫好?」沈璃一顿,冷笑,「看着与自己缔结婚姻的人,去纠缠自己的下属,这便是神君的好?」
鲜少听见沈璃用如此语气与人说话,行止眉头一皱:「你喝醉了。」
「可清醒着呢。」沈璃眼眸藏着三分森冷,三分恼怒,还有更多不明的情绪,冷笑道:「若要论哪样是好,沈璃今日骗得拂容君相信我的话,那才是好。打消他的心思,帮了我的下属,也未免以后拂容君那东西把事情闹大后,我的脸面尴尬。而今日行止君你却做了什么?哈!好啊!」沈璃一声笑,「终於逼得沈璃认输了,您可满意?只是行止君约莫不知道吧,你那些举动看在沈璃眼里,简直就像一个吃了醋的凡人在想尽办法证明些什么,怎么?神君这可是看上沈璃了?」
行止沉默,倏尔挪开目光,侧头一笑:「王爷醉了,神,哪来的感情呢。」
上古神,无欲无求,哪里会去喜欢人呢。沈璃早该知道的。
「既然如此。」沈璃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只在夜风中留下一句凉凉的话,「日后沈璃无论护何人,做何事,还望行止神君,休要多舌。」
「放沈璃一条生路吧。」
凉风过,撩起行止的发丝。他仰头,望着魔界灰蒙蒙的天空,许久之后才自言自语道:「好吧,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