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天象再一次发生变化。一缕又一缕冰冷的森白火焰自虚空中诞生。
刺骨冰寒的火焰消融了圣主的残躯,焚毁了四周天宫仙阙般的亭台楼阁,磨灭了遍布山门的血肉残肢,也点燃了漫天寒风与霜雪。
象征着人间无上圣地的悬天峰,在这茫茫火焰中被烧成白地,遍地残骸化作灰烬,落得一片干净。
一道人影静立于火海之中,黑袍之下那道元神化身已然达到极限,渐渐由实化虚,几近支离破碎。
他神情漠然,无喜亦无悲。
转身离去,他漆黑而空洞的瞳孔深处,一点金辉亮起。金色光辉如火焰般游动,在左眼瞳孔中交织出一轮形似日晷的虚幻图案,只是其上刻度与日晷不同,空无一字。
这正是他穿越至这个世界以来便伴生而出的异宝「时之晷」,它能操控时间,篡改时间,逆流时间,也唯有时间之力才可驱动。
一道又一道虚幻的流光自火海中那些残骸身上浮起,这些无形无质的光阴之力向他涌去,最终被时之晷吞纳一空。
随着光阴之力涌入,他瞳孔之中时之晷的虚幻表针突然间逆时针拨动了一小格。
刹那间,天地变色,乍起的惊雷劈开重重天幕,无形风暴肆虐间,时间空间都被扭曲。
一条虚幻的时间之河无声无息浮现,浩浩荡荡的波涛将他吞没。
“我回来了……”
第2章 归人间(2)
盛京都城,灯火如织。
盏盏明灯晕染千树万树,星月光辉垂落如瀑。锣鼓喧天,鼓乐齐鸣,整条朱雀大街亮如白昼。
恰逢祭元日,满城不夜天。
朱雀大街最中央的摘星楼上,京都半数权贵子弟悉数聚集,将整间酒楼包了下来。一众爱看热闹的少年聚在楼上,居高临下看着长街喧嚣之景。
这是神州自上古以来流传近万年的特殊祭典,用来祭祀传说中上古时期斩灭妖魔,带领人族崛起的圣师“元”。
也只有这一日,神州浩土之上,不分国别,无论贵贱,上至帝皇圣主,下至贩夫走卒,才会抛却身份之差,共同庆祝祭典。
突然间,街道上汹涌的人潮如海啸,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四下响起。
遥远天边,有火光亮起。摇曳生辉,灵性湛湛。
这天地灵火一出,凡火尽皆黯淡。沿途明灯盏盏熄灭。
骤然降临的漆黑夜色里,那一缕跃动的火光倏然奔涌而来,在所有人视线中迅速由点化线,最终化作一条奔涌在天的赤色飞龙。
朦胧辉光中映出一抹淡淡的人影,随着距离的缩短在众人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原是一位身着重重玄色祭服、脸罩神鬼面具,作祭祀打扮的少年。
摘星楼上爆发出一阵欢呼,下方人潮更是汹涌,街道上、酒楼中、沿河两岸密密麻麻的船只上,无数人抬头仰望,欢声阵阵。鼓点之声愈发密集而欢快。
夜幕低垂,那少年一路飞掠而来,脚踏幽幽火光所化的虚幻之龙。整座盛京城辉映其下。
庄重的玄色祭服之上,金色的火焰纹路自底部向上一路交织,点燃了他脸上白底金纹的神鬼面具。
左半边脸圣洁庄严,右半边脸鬼魅妖异,不知是神灵堕魔,还是妖魔济世。
喧闹的人群不知不觉变得寂静。
面具下的少年轻笑了一声,身形轻如鸿羽,飘然落在摘星楼上。
楼中原本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一众少年,下意识后退一步。
“怎么?不认识我啦?”
少年祭者随手摘下诡异的神鬼面具,一张容光慑人的脸庞缓缓现出,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度。双眸深黑如墨,唇色浅淡而薄。眉锋如冷剑,出鞘寒七分。
这位相貌俊美得几近咄咄逼人的少年随意坐在栏杆上俯瞰众人,唇角噙着三分散漫笑意。
楼中沉默片刻,一片惊愕:“世子殿下,怎么是你?”
晏危楼微低下头,唇角弧度加深,那三分笑意立刻变作十分。他笑了笑:“怎么就不能是我?”
一众少年连连摆手,纷纷起身避席,嘴上也是一番夸赞吹捧,只道这位世子殿下给了大家好一场惊喜。顿时一群人轮番上来敬酒。
晏危楼含着笑,一一应了。
他也不去拿斟满的酒杯,只拎起旁边一只精致的银色酒壶,张开嘴仰头便倒,“咕嘟咕嘟”几口喝了个底朝天,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怀念。
“不错不错,许久未至,这摘星楼的饮仙酿倒是越来越醇了!”
“世子莫不是记岔了……”有人大笑,似乎喝上了头,“前些天咱们不是还来过吗?”
晏危楼也没反驳,只是几口将一壶酒喝了下去。大概是喝得太急,少许透明的酒水顺着他下巴滑下去。刚刚触碰到那庄重的玄色祭服上,衣襟上交织的金色火焰纹路便是一闪,将酒水尽数蒸发。这竟是一件特殊的灵器。
众人看得眼热不已,再一次在心里确定了这位齐王世子不可撼动的地位。
众所周知,齐王世子晏危楼武道修为一向平平,至今也没能破除肉身七重枷锁。倘若不是有灵器加持,刚才又岂能出席祭典,以微薄修为升空御天,如此风光无限?
而这灵器从何而来?自然便是大雍皇帝陛下默许的。这份厚爱与殊荣,恐怕某些皇子都无法企及。
顿时少年们起哄得更厉害了。
晏危楼来者不拒,与众人推杯换盏间,他眉锋飞扬,双眸神采焕发,显出天然的洒脱意态。
摘星楼上气氛越来越热烈,甚至将楼下的丝弦之声暂时盖过,引得不少人讶然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