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下半夜,杨稚就醒了。
他原本都是一觉到天亮,今天晚上是个例外,他嘴硬归嘴硬,心里还是怕人真挂了的。
沈厌今天晚上跟失魂了似的,看着病殃殃的,杨稚也就是怕他死在自己家里了,他大半夜的下了楼。
怀里抱了毛绒毯子。
客厅里静悄悄的,就听杨稚下楼的动静,他站在楼梯口,看沙发上有个人光着身子,沈厌衣服湿透了,脱掉了放在一边,他没有躺下,靠在沙发上闭着眼。
杨稚这才看清,沈厌胳膊上绑着一条绷带,他胳膊很有力量,也很健硕,缠绕的绷带见了血,杨稚眉头微微一皱,才想起来今天的事。
他打沈厌的时候并不知道这货胳膊上有伤,怎么受的不知道,但杨稚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关于李忆南和沈厌打过架的事。
所以,那伤……李忆南留下的?
不知道,就是白布条渗出了血,应该是他今天的杰作,当时沈厌穿着卫衣,卫衣长袖,他哪知道他受什么伤了。
能见血,说明伤口不小,杨稚膈应的慌。
听到了脚步声,沈厌抬头看他这边,杨稚还在出神,一直到沈厌轻轻唤了声“稚哥”。
回神过来,杨稚走过去,把毯子一下扔沙发上去,掉进沈厌怀里,他道:“汉子啊,真不怕死。”
大半夜光膀子睡,还是雨夜里,真有勇气。
好好的家不回,图什么?作死吗?
沈厌摸着毯子,有些惊奇的望向杨稚。
“不用感激涕零的,我纯属是怕你在我家挂了,事后算我谋杀怎么办?”杨稚开了灯,站在饮水机边,按了下烧水的键。
沈厌摸着那毯子,爱不释手的,他往怀里拢,看起来是真的很冷。
杨稚看他那小动作,不由得想笑,忍住了,靠着柜子将视线放在了外面。
雨没有停。
“你不冷吗?”沈厌回头张望他,杨稚双腿都暴露在外,男生的火力大,大多数不怕冷,但他了解杨稚的体质,他能在夏季里穿着外套不冒汗,说明他耐热,也说明他扛不住冻。
“不冷。”杨稚却说。
也许是懒得和他继续,说了没有可以把话题延伸下去的答案。
沈厌噤声了。
他们只听着彼此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带来了的动静,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了。
“你跟他,真的发生了关系对吧?”沈厌良久问出这么一句。
杨稚回眸,看他的后脑勺一眼,以至于他不知道沈厌什么表情,但能联想到,沈厌有处女情结,只是对他有没有就不清楚了,不至于吧,他根本就没把他放心上过。
“嗯。”杨稚应着。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前的人身心干净,互相认了彼此,然后是幸福的一生,现在的人靡乱随便,选择调换,处过不同的人,最后择一而从,将就完这一生。
适应了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背离了他的初衷,他一直觉得,他会像他爸妈那样,谈着一段只有彼此的感情,然后开始建造幸福的家庭。
事与愿违,他也成了随便的人,也成了选择,调换,最终再择一而从的人。
太繁琐了,好不容易和一个人从名字开始了解,到最终确定心意,这段过程就够累的了,也耗着精力,走不下去又要重蹈覆辙,再次更换,小渣男也玩不动了,想要这一次就一辈子了,所以认真又热烈,也不怕他人的什么质疑。
可沈厌不能理解。
“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沈厌说,他以为,杨稚会身心干净的属于他,即使断了,因为他不相信还有人能让杨稚甘愿交付身心。
杨稚笑了声,他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荡荡的,“听过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句话吗?”
杨稚接着道:“这种事就像破例,破过一次了,就指定会有下一次,要么就坚守住原则,一旦退了一步就没法回头了,就像你能上我,忆南肯定也可以。”
“你在贬低自己?”
“听错了,”杨稚说:“我从来不贬低自己,我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喜欢你,甘愿给你,玩得起,那我喜欢李忆南了,肯定也能给。”
“你想法很先进啊。”
“没办法呀,什么时代呀,这事不得看轻了吗?”杨稚道:“唯一可惜的地方是我的第一个人是你,早知道不能走下去,应该留给忆南的。”
忆南,他叫他的时候,总是很好听,很有感情,就像当初喊他那样,藏着喜欢的感情。
他感觉得到,杨稚好像……真的在喜欢李忆南。
为什么他总能迅速的从一段感情里脱离出来,而自己却不可以?
说到底还是爱的不够,有什么特别的解释吗?
杨稚当初喜欢他,就是留了余地的,他不把自己扑在他身上,所谓百分之三十留给自己,是认真的,规划着的,也执行了的。
而他玩笑似的百分之九十,也玩笑一样的认真了,他竟然真的喜欢杨稚……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了。
“处女情结什么的,真的够恶心的,你自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也就别要求对方给你守身如玉。”杨稚道:“沈厌,你现实点吧。”
“我不现实吗?”沈厌苦笑道:“我接受你和别人发生关系了,还不够吗?”
“我说的不是我,是你初恋,”杨稚说:“我们俩没可能,你不用接受我什么,我是说你跟你初恋,好好谈就是了,瞎琢磨什么呢?过去了就过去了,爱他就别介意那些了。”
“你还觉得我爱他?”
他要他说的多清楚才能听懂?
杨稚道:“你不爱他,你爱我啊?那不更像开玩笑了吗?”
“你就是不信,”沈厌长长的叹口气,无奈的说:“怎么你都不信,你就是不信我爱你。”
他掀开了毯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杨稚走。
杨稚看他过来,平静的望着人。
沈厌攥住他的手,这是他梦寐以求能和杨稚平静谈话的时刻,他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靠近的说:“杨稚,你仔细感受一下此时此刻心跳的频率是怎样的行吗?你能不装糊涂了吗?我爱你这句话肤浅吗?肤浅吧?可我就是得跟你说,我真的爱你了,现在,将来。”
温热的还是冰凉的,杨稚模糊不清的感受,只有心跳的频率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