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承兆却没理会宼元思,而是低着头看着怀中昏迷的宼惊蛰。
宼惊蛰的衣服已经全部湿了,消痩的身形十分明显。作为皇商的嫡长子,家里富可敌国,总不可能短了吃穿,怎么会痩到这种程度?这身看似华丽非常的衣服明显都不合身。
以往他见到寇惊蛰,看对方宽大的衣服就觉得即便算不上身材壮硕,也绝对是微胖。而那张脸,则因为宼惊蛰总是低着头,还有那遮挡着脸的束发习惯,所以从来不曾看清。这会头发都被打湿垂了下去,便显出了这张清痩的脸,颧骨都微微凸显了出来。刚刚下水救人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寇惊蛰手臂上新旧叠加的伤。
寇惊蛰长相算得上英俊,但现在苍白的脸和痩削的身体只让他显得十分单薄脆弱。堂堂正房所出的嫡子,日子竟然过得如此凄惨。看刚刚那四个下人下水救人的态度就知道宼惊蛰在宼府里是什么地位,如此宼元思还总跟他告状宼惊蛰经常以嫡长子的身份欺负他。连下人都不将寇惊蛰放在眼中,他又怎么会去欺负被宼千山夫妇捧在手里的宼元思?这分明就是在骗他。
寇惊蛰已经如此过活,寇元思却还总在自己面前说他的不是,让自己帮其出气,这跟赶尽杀绝有什么不同?他们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宼千山见南荣承兆不理会寇元思,反而对寇惊蛰有同情之意,当下心里发虚笑着道:“承兆啊,多亏你救了惊蛰,姨夫感激不尽。虽然是惊蛰将元思推下水,但责罚规责罚,人总是要救的。”
南荣承兆冷冷瞥了一眼宼千山,“姨夫此言差矣,我们并没有亲眼见到惊蛰推元思下水,倒是瞧见了惊蛰拼命救元思上来,怎么姨夫身为惊蛰的父亲,明明有所见有所未见,却还是选择相信一个奴才的话,而不信自己的儿子?”
寇千山被南荣承兆问出了冷汗,立即补救着说道:“承兆说的是,是姨夫心急了!”说完又看向之前稟报的奴才,厉声道,“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惊蛰把元思推下水吗?为何我们见到的是惊蛰救元思?难不成是惊蛰听到我们来了,担心被责罚,故意跳下水做出假装救元思的动作?”
那奴才听出来宼千山话里的暗示,连忙跪下来说道,“是是是!老爷说的没错!事实就是这样!是大少爷把二少爷推进水里,而后听到老爷和国公爷过来了,担心被责罚,才跳下水中假意救二少……啊!”
奴才话没说完,便感觉到耳边一道劲风略过,紧接着就感觉到耳朵传来钻心的疼痛,用手一捂,什么都没摸到,竟是耳朵被削掉了,只摸到了满手的血。
南荣承兆_手搂着还在昏迷的寇惊蛰,_手拿着滴血的剑,声音沉冷,“好个谎话连篇的狗奴才!你明明是在禀告过后才跟着一块过来,如何看到是大少爷为了避免责罚才跳进池中假意救二少爷?竟还说得这般振振有词。当奴才的却诬告主子,削了你半边耳朵是便宜了你,这里是宼府,相信姨夫定会处置这以下犯上的刁奴。”
寇千山脸色难看:“这个……”
看着宼千山的犹豫,以及边上原本气冲冲想说什么,但是却被他吓到进而躲在薛姨娘身后仍不忘用怨恨的目光瞪着他怀里人的寇元思,南荣承兆眼底画过一抹深色,“姨夫还有何犹豫?我们都亲眼所见,惊蛰并非假意救人,而是真的在用自己的性命救元思的性命,倒是元思,我看你在水下挣脱惊蛰的样子似是有些水性,怎的那么半天都没自己上来,甚至还有要把你兄长往水里按的意思?”
“这个贱种才不是我兄……”寇元思脱口而出的话被薛姨娘捂在了嘴里,但薛姨娘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点,寇元思想说什么,南荣承兆已经猜出来了,当即眼眸又暗了一分。
南荣承兆最厌恶的就是兄弟间互相陷害。小时候的他身为庶子,因为太过优秀,没少被父亲宠在心尖子上的嫡子欺负陷害,也曾成为那些奴才为了讨好嫡子而欺辱的对象。
而今他跟寇惊蛰的身份虽然相反,但经历却如出一辙!宼元思、宼千山乃至府上这些奴才的态度也都一样。若不是感同身受,让他想起了从军前那段昏暗的日子,他也不会直接出手严惩刁奴,他不是在护着宼惊蛰,而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但想想,自己比寇惊蛰还要好些,至少他还有母亲疼爱,而寇惊蛰的生母早逝,在这偌大的寇府里,他感受到的大概只有无边的恶意
薛姨娘脸色发白地看着南荣承兆,笑得有些勉强:“承兆啊,你表弟他就是落水吓到了,所以才口不择言,平日里元思对惊蛰很好,绝对没有不敬的意思。这就是个意外!对,今天元思落水就是个意外?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