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迁坟大队 朝邶 2144 字 1个月前

水汽蒸发,留下舒爽的凉意,让陈岭舒服得哼了一声,他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睫毛的遮掩下,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移动。

他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两个枕头形成的凹陷中。

江域脸上没有表情,替青年盖好被子,进了卫生间。

他拧开水龙头,看着透明无色的液体从自己手背淌过,沿着指尖,与其他水一起在面盆底部汇集,流入漆黑的管道中。

吴伟伟的话在耳边响起,江域略微烦躁的皱了下眉,用力的搓洗毛巾,左手的指甲剐过右手的大拇指,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痕。

薄皮翻起来,殷红的血拼命地从皮肤下渗出来。

他举起手,对着光看向伤口,舌尖舔过,腥浓的味道令他厌恶的皱眉,近乎粗暴的重新打开水,对着伤口不停冲洗。

伤口愈合,心里涌然而出的暴戾却无法平息。

江域面上不显,搓洗毛巾的动作不再那么急切,眼底暗色铺天袭来,下颌绷紧,唇角却悄然勾出弧度,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带着几分愉悦。

将毛巾挂好走出来,停到床头。

青年呼吸轻微,换了一个睡姿后,鼾声也没了。

江域俯身靠近,胳膊撑在陈岭的肩膀两边,闭着眼睛用鼻尖去蹭他的发梢,呼吸间是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无法描述那种味道,像温柔的手、轻柔的风,烈日沙漠中的突降的雨。

带着生生不息的顽强,以无声的姿态,浸润着一切。

他合衣侧躺下来,隔着被子把人抱紧,想用力又怕把人惊醒,只能憋屈的挪动身体,用胸口隔着薄被,贴住青年后背。

“陈岭。”男人的声音在关灯后响起,低如弦音。

过了会儿,他又固执的喊了一声。

陈岭睡得无知无觉,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嘴巴吧唧一下,抬手抹了把嘴角。

江域胸膛震动,无声地笑了,他闭上眼睛,下巴嵌在青年颈侧,“站在泥坑里的人能跟你当朋友,那从地狱爬出来的人也可以吧……”

脸颊往下埋,鼻尖近乎贪婪的呼吸着陈岭的气息,“你的味道真好闻。”

正好醒来的陈岭:“……”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未免尴尬,陈岭自我暗示一番,假装翻身从男人怀中滚了出去,半边身体悬在床边。

正犹豫要不要往回滚一点,男人的胳膊伸过来,把他给捞了回去。

江域微眯起眼睛,洞察一切,他轻轻一笑,翻身从床上下去,走到沙发上躺下。

危险分子走了,陈岭松了一口气,身体在薄被里缩了缩,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夜他做梦了。

梦见了无边的黑暗和腐臭,也梦见了明媚的阳光和宽阔的大海,最后,他走进一座山洞,洞里漆黑一片,到处都是厉鬼的哀嚎。

有东西从黑暗中伸出来,缠住了他的手脚。

察觉到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他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等着梦醒。

与在昱和山的清晨不同,招待所因为紧挨着野生动物园,大清早天不见亮就有导游带着游客从房间里出来,开始当天的第一个行程。

陈岭昨天累惨了,本来以为睡一觉就能完成充电,却不成想坐起来后,浑身上下都在酸痛,像被人用绳子捆绑了一夜,胳膊和大腿血液不流通,微麻过后是酸胀和乏力。

他揉了揉头发,越想越疑惑,恶狠狠地瞪向沙发上的男人。

江域的个子太高了,双腿悬在沙发扶手外面,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平静,仿佛门外嘈杂的脚步根本不存在。

陈岭在生闷气,气他自己昨晚失策。

身上为什么又酸又痛,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是老祖宗不老实,后来又悄悄爬床了!

陈岭现在就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碍着面子不拆穿,把人直接从房间里丢出去多好!

他愤愤然起床,故意从沙发前重重走过,往卫生间去。

门外没有响动,还在沙发上装呢,陈岭把牙膏当成了江域在挤,随即把牙刷塞进嘴里,手速飞快的上下刷动。

白色的泡沫越来越多,从嘴角掉出来。

随意地用手背蹭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昨晚听见的那句话。

没头没尾,可陈岭就是知道江域说从地狱爬出来的人,指的是他自己。

男人身上的谜团很多,为什么要庇护江家,让江家供奉。为什么身为阴神却能恣意的在阳间行走,他都不用回幽冥地府上班的吗?

又比如,江域后背上的暗红色的咒文。

谁都有秘密,就连他自己也有。

一天夜里,已经快小学毕业的他梦见找厕所,找来找去也找不到,然后就被吓醒了,然后就发现自己尿裤子了。

为了掩盖犯罪证据,陈岭把那条裤子换下来丢进了垃圾桶,等爹妈都出门,才悄悄拎出去扔掉。

这件事太羞耻了,他一直藏在心里,谁都没告诉过。

事情不大,但要是有天被人翻出来,当面质问,他一定会恼羞成怒。那些藏在江域身上的秘密一定不是尿床这样屁大点的小事情。

无论以己度人,还是出于对对方隐私的尊重,陈岭都不会去问,更加不会在背地里探究。

若是老祖宗愿意主动告诉,他就做个安静的倾听者。

心里这么想着,脑子却不受控制,江域的声音不停地在脑海中翻搅,就是因为那句话,他才没起身当面把人推开。